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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13)(3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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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刻后才睁开了眼睛。

她俯下身将手贴在父亲的脖颈上,那具身体早已没了声息。

身后的步尘容已经泣不成声,她欲要逼回那仿佛源源不断的眼泪,却只能不断地用袖子胡乱擦着自己的脸,茫然又无措地哽咽,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。

步尘缘轻轻地合上了老人的眼睛,没有回头,步尘容,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。

她这么一说,步尘容的眼泪却是流得更厉害,然而她现在也不是当时那个喜欢向姐姐和哥哥撒娇的小孩了,便用力地吸了吸鼻子,喉咙间好像插了一根刺,又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,顺着喉咙滑下到肚子里,把身体里割成了千疮百孔的模样,痛得流出血来。

步尘缘叹了口气,你先出去吧。

步尘容这下子是真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,缘姐,你别赶我走。

她掐着自己的脖子,想要把哭声咽回去,上前几步,跪在了老人的身边,断断续续道:再让我多看几眼叔叔,别、别那么早就把他留在那个漆黑的地方。

步家的坟墓就是祠堂,只要抬头一看,便能瞧见顶上悬着的密密麻麻的棺材。

步尘缘提了裙摆,蹲了下来。

步尘容在泪眼朦胧中瞧见她神色漠然地开口道:生死不过一瞬。

几十年后我们都死了,尘容,你到时候可怎么办?

铜铃声滚滚,几十个铜铃摇晃着,交叠繁复,步尘缘的声音渐渐的消散了,残酷又漫长的记忆涌入了脑海,女子缓缓睁开眼睛,恍如大梦初醒。

她只是将手一抬,那铃音便停了。

她绕过假山,意料之中地瞧着一个玄衣男子双手持剑,正警惕地看着她,他身旁还有一个白衣男子,目光无焦距地盯着远处,似乎沉浸在了粘稠阴冷的回忆中,无法抽身。

该醒了。

女子没有靠近,她站在那里遥遥地望着,低声将困于往事的人从梦中唤醒了。

聂秋顿时清醒了过来。

他的思绪仍停留在步尘缘最后说的那句话上,此时见到了她之后,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,不由自主地喊道:尘容?

女子眉眼弯弯,神态平和地嗳了一声,许久没人这样喊过我了。

步尘缘她成功了吗?

步尘容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

我活下来了,活了很多年,其他人都死了,我还活着。她垂下眼睛,睫毛轻轻一颤,这才又抬起眼睛继续说道,可缘姐算错了一点,我找不到逆转天命的法子。我这么多年以来都在断断续续地沉眠,清醒的时候不多,而且我从那之后便被锁在了步家的宅邸中,最多走到桥的那端,我就一步也迈不出去了。

不过,幸好我等到了你。

步尘容道:步家的宅邸是设有阵法的,如果不是能通鬼驱邪的步家人,是找不到路的,可你却找到了,这便说明了你该善于此道。是谁为你指明了方向?

这下聂秋就完全明白了,村长那时候说的字,俨然是个步字。

是村长告诉我们在封雪山脉上的。他说。

步尘容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,她微微一低头,笑道:过了这么久,他如今的年纪应该不轻了。看来我当年没有算错,他确实是长寿。

聂秋问道:村口溪底沉的那些罐子,是否和步家有关?

你该知道,那条小溪是连着它的,步尘容向下一指,聂秋便明白她说的是这条湍急的河流了,当年诸鬼叛逃,所有的铜铃几乎都不起作用了,步家的许多人都是被自己所驱使的厉鬼所杀害的那些鬼一心想复仇,不仅杀了人,还要吞噬他们的生魂,缺了魂魄之后,所有人都无法去投胎转世了。

步家的铜铃分三种,家主所持的铜铃,用来镇宅的铜铃,和每人都有的,取了他们精血所锻造的铜铃。最后一种的铜铃不仅连结了持有者的魂魄,还连结了他们所驱使的厉鬼,起到震慑的作用,那些厉鬼是万万不敢碰它的。她说,幸好缘姐提前做好了准备,让其他人将生魂封在了自己的铜铃里,放在罐子里密封上,扔进了河流中。如此一来,即使缺少了一魂,其他人却还能正常生活,而那些厉鬼又不知道罐子到底去了哪里,便找不到,找到了也毁不了铜铃,没办法吞噬他们的生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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