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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节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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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仲甫的注意力全在这乘辇车上了——他却不知道车上坐的根本不是段云琅!

刘垂文低沉的声音传来:“殷娘子,受伤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殷染咬牙回答。

“不怕。”刘垂文简短地道,“殿下给我们留了五十人。”

怕?她当然不怕。

段云琅让她给他当肉盾。一个肉盾,哪里会晓得害怕?

五十个人一拥而上,将小小马车团团包围,暗处的弓箭手不能靠近,只有接二连三的强力铁箭不断“笃笃笃”地射落,几乎要将马车扎成个刺猬。殷染整个身子蜷在了车座前方,姿态很狼狈,眼神却没有动过。千钧一发的时刻,她根本来不及哀怨什么。蓦然听见一声长长的马嘶,刘垂文骂了一句,想是那马匹也中了箭,反而一吃痛跑得飞快,车厢一时摇晃得几乎能颠散人的骨架。直到抢出了左银台门,殷染才听见刘垂文沉重地出了一口气。

光线因颠簸而摇晃不定,殷染盯着那冒出车壁的铁箭镞,突然伸出手去,狠狠将它拔了下来。

尖锐的箭镞立刻划破了她的手指,殷红的鲜血一股一股地渗出来。她拿出手帕,将铁箭镞包好,收入了怀中。

马车在陈留王宅前停下。殷染钻出车厢,看见那宅门前的大红灯笼,怔住了。

刘垂文笑道:“今晚可算有惊无险,殷娘子请随奴婢来吧。”

殷染站在地心,并不迈步:“我不进去。”

刘垂文顿了顿,“掖庭宫已经不能待了,今日淮阳王妃已经发现……”

“可淮阳王就是你们的邻居。”殷染冷冷道。

“殿下能护您周全。”

殷染冷笑一声,抬手指向那被无数长箭刺得残破不堪的车厢:“他就是这样护我周全的?”

刘垂文沉默了。

殷染转身便走,几个武士却拦住了她的道路。她抬起头,发现方才保护着自己的五十名铁甲森然的宫卫,此刻已将自己围困在狭小的街道上。属于男人的血腥而沉闷的气息逼上鼻端,令她几欲作呕。

她转过头,“殿下何时回来?”

刘垂文看着她,低声道:“殿下……他若能回来,明日中午也就回来了。”

☆、

——醒后楼台(二)

殷染是第二次来到王宅了。刘垂文将灯烛点起,殷染转了一圈,发现与自己上次来时所看到的并无太大改变。

仍是那狭窄的堂屋,墙上一管玉箫,案前一张莞席,穿过堂屋便是寝阁,连一扇屏风都没有。

且不说宗室亲王的例钱,段云琅领羽林军,有品有衔,俸禄也是丰厚的,却不知都花在了何处?一旁刘垂文见她皱眉,好像猜出了她的心思一般,说道:“娘子将就一下,殿下平素拿钱打点外面,自家自然俭省了些,娘子莫怪。”

殷染下意识问:“外面?”

刘垂文不答。

殷染挥挥手,“你去歇息吧。”

刘垂文欠身应是,“奴婢就在外间阁子里候着,有什么需要的您吩咐一声。”

殷染只觉这个小宦官也令她全然捉摸不透了。

刘垂文只在案上留了一盏灯,殷染走入寝阁,那灯火照不到处,便全是暗影朦胧。她在床沿坐下,也不沐浴,只双手掩着脸,逼迫着自己清醒,清醒地等他回来。

等他回来,她要问什么呢?

也许还是什么都别问了吧。

这隔阂是何时生长起来的,她根本说不清楚;也有可能它一直都在,只是常被他插科打诨地掩盖过去了。每到真正有大事发生的时候,譬如内侍省杀人、或西内苑兵变的时候,他表现出来的冷酷的决断力,她总是视而不见。

方才在马车上生死未决之际,她没有来得及细想的事情,此刻都在寂静里浮上了水面。

她总还是愿意相信他是那个跟在自己后面摇尾巴的小狗,却不敢承认他其实是一头狡黠残忍的狼。直到他在自己面前露出了獠牙,她还要不断地对自己说:不,这不是他,这都是他逼不得已……

不,不是这样的。

她不能再拿他当孩子看了。

他是个男人,是个有头脑、有野心、有手腕的男人,就在刚才,他不动声色地粉碎了一场政变,还将她妥善地护送回了家。他只有五十人,他给了她五十人。他冷漠、从容,对自己的安排不做任何解释,也不希求任何人的信任、依赖或关怀。

可他自己,却还没有回家。

这不大的房间里,处处都是段云琅的味道。干净,但不算特别整齐,四处都是乱扔的书纸。殷染将床铺好,自己和衣躺了上去,睁着眼睛,没有半点睡意。

“他若能回来,明日中午也就回来了。”

刘垂文是这样说的。

他若不能回来……

她又要想起他屡次在自己面前撒泼耍赖的模样。有时他到掖庭来时已是浑身累极,她嫌他满身尘污,非要他洗过澡再上床来。谁知道他会在浴桶里睡着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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