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节(3 / 3)
眼下,换做面无表情的人,是刘珩。
他盯着崔莞的眸子微微一眯,如墨般浓稠的眼瞳遽然间变得深不可测,一股寒沉的威压慢慢释出,迎面压向静立的崔莞,“数月未见,卿卿的胆量倒是增进不少。”
“阿挽不敢。”崔莞垂双眸看着摆在几面上的茶盏,平静的说道:“殿下唤阿挽进屋,阿挽便进来了。”
她的言下之意,是说方才刘珩第二次唤她入内时,并未言及“滚”这一字,故而她这般堂堂正正的走入屋中,也无错。
刘珩怒极反笑,整齐无垢的白齿在火光下闪烁着令人胆颤心惊的寒芒,“如此,卿卿便自这屋中滚出去,再滚进来,可好?”
闻言,崔莞心中一阵突突,可面容上却是一片竭力维持的沉静,她无声的吸了一口气,慢慢抬漆般的眸子,迎向刘珩冷冽的目光,“殿下,今日阿挽刚从稷下学宫归来。”
她的声音平静,淡漠,仿佛在叙旁人之事一般,“稷下学宫开讲当日,阿挽险些受辱,不过幸而未失殿下的脸面。阿挽之言,令学规一朝更改,天下第一贤士匀公,赞阿挽,授人解惑的稷下先生们,亦赞阿挽,还曾以礼待之。”
素来清冽的嗓音,带上几分刻意压低的沉哑,倒生出另一番不同滋味来。
半倚在竹榻上的刘珩,将头微微一侧,盯着那双明澈的眸子,低低一笑,道:“崔莞。”
崔莞眨了眨眼,却未声张,而是静静的等着应有的下文。
刘珩慢慢坐起身,窸窸窣窣的衣袍摩擦声中,磁沉的声音缓缓自微启的薄唇中传出,“你要入朝为官?”
大晋风气虽放荡不羁,但女子入朝为官一事,从未有过。
他是借此提醒她,无论怎样,她都是一名妇人,此事若传扬出去,现下这些以礼相待的儒生,反倒是第一个将她弃之敝屣的人。
崔莞朱唇慢慢抿成一条直线,她后退一步,抬起手,朝刘珩深深一揖,沉声道:“若是这般,只怕阿挽再也无法为殿下效力了,那建康萧氏,还请殿下早些差人接手为好。”
说罢好似想起什么,崔莞仿若看不见那张陡然黑下的俊脸,又开口说道:“还有一事忘了回禀殿下,归来前,萧氏五郎曾开口相邀,让阿挽赴约后日一场流觞诗会,据说王氏郎君也会出席,还有裴氏……”
崔莞的絮絮叨叨中,刘珩的面色愈来愈黑,愈来愈黑,恍如一块丰肌腻理,光泽如漆的上等好墨,只需泼上水,磨一磨,便可地挥毫泼墨。
许是看出刘珩的底线即将崩断,崔莞十分干脆的住了嘴,垂头含胸,一副恭敬之姿。
竹屋内霎时间静了下来,便是屋外被夜风拂得沙沙作响的细微声,也能声声入耳。
真是,越来越长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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