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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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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想,更犯了浑劲,索性一用力,将画儿撕了。

“爷,您不能这么做!”乌云珠急急地上前去拦,好容易从他手里抢过几幅来,却都皱巴巴的一团。叫她再顾不得旁的,飞快地一幅幅打开,所幸,那幅晚归图还在,可还未缓口气,却瞧见满是折痕斑驳,又心疼得她直掉泪,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收集到的真迹,平日里更不敢有丝毫的损耗,今儿拿出来临摹一番,却不想偏又遇到了莽撞的博果尔。

看她转过身背对着自己,小心翼翼地摊开画卷,一点一点地想要捋平,倒叫博果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,讪讪道:“往后,也该仔细着些自个儿,不过是两幅画儿,犯得着这么宝贝么?”

等她默默地收拾妥当了,两人往炕上对坐着,方听乌云珠轻声道:“妾身如今,也只有这点子喜好了。”

“你呀,就是太静了些,往日里各府里多走动走动,跟大伙吃吃茶,看看戏,打几圈儿叶子牌,对你这身子也好。”博果尔颇头疼地揉了揉眉心,忽的,又想到了那日御花园的“九嫂”,笑道,“要我说,你得空了,也可以去西苑坐坐,听皇兄说,咱们小嫂子也是个知诗书的……”

“爷不必为妾身挂心,妾身一切都好。”乌云珠忽然打断了他的话,眼神不自觉又流连在画架上,“静妃娘娘在西苑祈福,妾身又怎好前去叨扰?”

“不过是个幌子罢了,要我说,用不了多久,也该回宫了。”博果尔大大咧咧地接过话茬,“皇兄怎会让她一直独居偏隅?”提起此事,博果尔的兴致明显高了许多,滔滔不绝地把自个儿琢磨的寻思的洋洋洒洒说了一通,末了,还意犹未尽地咂砸嘴,“要我看,皇兄如今倒也沉稳了许多,要不然,怎能熬到眼下?”

“皇上当真待……静妃,这般上心?”

“谁说不是,如今这朝里朝外,何人不知?我听说,这回皇兄能压着顾仁的案子,也是听了她的劝。”没想到,昔日冷眼相待的皇后,一朝被废,竟莫名地入了皇兄的眼,这事儿,还真跟话本里演得一般,叫人难以置信,“你也觉得奇怪吧?这天底下,怕是谁也料不到会有今日哪。”

“我……或许,这便是命罢。”乌云珠低头死死咬着唇,袖中的手早已攥得生疼,好容易才压抑住满心沸腾的情绪,幽幽地叹了口气,似要把所有的愁苦哀怨,期待奢望,都尽数吐出似的,“爷,您今儿怎回来得这般早?”

提及正事,博果尔立马精神振奋了,坐直了身子,一脸得意:“皇兄特旨,让我也参与议政会了。”想起在朝堂上,巽亲王乌黑如墨的脸色,博果尔这心里甭提多畅快了。

“那敢情好,爷也好借此一展拳脚。”乌云珠扯了下嘴角,慢慢浮出些许的笑意来,“这般好消息,可说与太妃听了?”

“回头就告诉额娘去。”博果尔憨笑着挠了挠脑袋,一下朝,把朝务跟下属们交代了一下,他便急冲冲往府里赶,一进府就往正院冲,自然是还没去过后院的,“要不,你随爷一道给额娘请安去?”

见他一脸期期艾艾的模样,乌云珠难得地绽放了笑颜,失之东隅收之桑榆,或许,这便是她乌云珠命里注定的,这般一想,虽难掩阵痛,可心里到底是清明了几分:“妾身听爷的。”

明明已然死心认命,却不想造化弄人,竟不肯放过她!

晨起,与博果尔穿戴齐整,共用膳食,一路送他至府门口,看他翻身上马,意气风发地离开,乌云珠方转身回屋。摆手退下跟前伺候的下人,挪了绣墩到博古架前,自最高处取下裹着丝绸的楠木匣子。

匣子里,平静地躺着她平日里珍如至宝的字画:晚归的水牛,劳苦田间的水牛……还有一卷,是疲惫致伤的病牛倦卧草棚,上面题着“但得众生皆得饱,不辞羸弱卧残阳”的诗,纤细的画风,遒劲的字迹。犹记得那是今春大旱,她为聊解他的忧虑所绘。那日的养心殿,净瓶里插着她最喜的七瓣兰,他执笔挥毫,一掷而就,留下这卷,唯一的,他们的画。

“人生得一知己,足矣。”

那时,她只觉得整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,整个人都飘了起来,可如今再回想,这一切却是这般可笑,可笑得就像是她一个人的戏,一个人在台上演着两个人的悲欢离合。

皇上,您心里的知己,真的是乌云珠吗?

满怀期待地进宫,看到的,却是两人相携并肩的融洽,璀璨如日月同辉,如何还有旁人的光彩?如何还能,再容得下另一个女人,卑微而凄楚的心?

忽然,乌云珠笑了起来,大笑,抑制不住地笑,眼泪,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,顺着弯起的眉眼,顺着上翘的唇角,从嘴里,一直咸涩到了心上。

罢了,罢了,叫这无望的思恋,都随今日的风离去吧。

颤抖着双手,从匣子里取出水牛图,案旁的炭盆窜着红艳艳的火苗,一张复一张,在翻滚的火浪里渐渐湮灭。乌云珠怔怔地看着,含泪看着,案上的画越来越单薄,炭盆里的灰烬越积越厚,终究,只剩下这一卷病牛卧棚图。

“你在烧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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