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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瑶台 第41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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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已经沥干水的芭蕉叶给楚怀婵取了回去。

楚怀婵将芭蕉叶平展铺开来,挽袖落笔,她写得并不算快,这片芭蕉叶虽不算大,但她也写了约莫两刻钟才差不多了,敛秋过来替她取新叶,见着孟璟还没走,微微愣了下,恭谨地蹲了个福,绕过他取了新叶回去,又将楚怀婵题好的字取回来,细心地撑开在竹篱上,让日光慢慢晒干墨迹。

他淡淡扫了一眼,题的是曹唐的诗,入眼的第一句便是“嫦娥若不偷灵药,争得长生在月中”,他没出声,安安静静地看下去,直到看见那一句“叔卿遍览九天春,不见人间故旧人”,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。

她昨日还想着练练行书,今日却又是规规矩矩的簪花小楷了,如蝇小字安静地横躺在芭蕉叶上,整齐却又不失风流。

他又细细阅了一遍,直至再一次看见“人间故旧人”五字,忽觉心里颇不是滋味。

他往她那头看去,西斜的日光倾泻而下,她裙上的水云纹亦随着动作而熠熠生辉,宛若波涛翻涌,云卷云舒。

她听得这一声极轻的叹息声,停下笔往这边看过来,见是他,笔尖无意识地颤了下,墨汁就这么沾上了她的马面裙,她回过神来,赶紧将笔放回笔枕,冲他见了个礼。

他忽然不知起什么话头好,总不能说你今天没过来叨叨我我还有点不习惯吧,这样倒显得他一天到晚求啰嗦一样,这也太没骨气了些,他迟疑了下,没作声。

楚怀婵见他这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,琢磨了会儿,刚想说句什么,朱唇轻启,尚未来得及出声,却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,只好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掩了。

孟璟细细打量了她一眼,她昨儿尚且穿着纱褂,今日却又捂了厚厚一层,他抬手叫不必多礼,她温声问:“您怎么过来了?”

这话毕恭毕敬,透着丝异样的疏离。

他走近,停在她身旁,目光落在石桌上这片干净的芭蕉叶上,状似不经意地问:“昨日受了寒?”

楚怀婵低低“嗯”了声:“劳您记挂,不碍事,但怕将晦气症带过去给您,便不过去叨扰您了。”

她今日语气客气得紧,不像昨日半真半假但还算恣意。

孟璟盯着她,若有所思。

他惯常看人都是这般,半点不知避忌,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,眼神躲闪,只好垂下首,却又见着裙面上那滴碍眼的墨汁,于是愈发恼羞成怒,几乎想转身就走,但她还没来得及抬脚,又止不住地咳嗽了声。

昨夜毕竟淋了寒凉秋雨,虽然她因幼年时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,这些年来都诸事小心地养着,如今身子倒也不算差,但和他这种习武之人还是比不得,昨夜回来便觉有些不舒服,又加心事重,几乎一夜未眠,今早起来喝了些扶舟开的药才好了些。

她心里有事,怕见到孟璟露了怯,便没去阅微堂,但在屋子里也坐不住,这才跑到院里来折腾些乐子打发时间。

但毕竟已至季秋时节,天际虽悬着日头,却并不算暖,在外头待了这许久,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咳嗽复发,心里那股子犯呕的感觉又蹿了上来,她蹲了个福:“身子不适,就不在您跟前叨扰了,先行告退。”

她说完就走,水云纹随她步子而晃动,惊起一圈又一圈涟漪。

他叫住她:“你没有话要问我?”

她顿住脚步,看了敛秋一眼,挥手让她出去,压低声音问:“事情都无虞了么?”

孟璟倒没料到她一来便要关切上一句的居然是他的安危,愣了下,道:“无碍,有人盯着,看他如何行事。”

这个“他”自然指的是薛敬仪。

她微微抬头觑了他一眼,没再说什么。

他便再问了一遍:“没有了?”

她迟疑了下,低声回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孟璟走过来,停在她身前,笑着说:“你有没有话要问我,你自个儿都不知道?”

他这话里其实带了几分戏谑的意味,但她却难得没还嘴,而是难得地沉默了半晌。

他就这么看着她欲言又止,好半晌,他忽然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脑袋,他整个身子也因这动作而近了许多,几乎将她整个人完全罩进了他的身形下,遮住了所有的日光。

他呼出的温热气息令她一颤,尔后,她听到他温声问:“身子不舒服?”

她心烦意乱地摇了摇头,语无伦次地答道:“我不知道,不是……也有点吧。”

“不是,我心里头乱得很。您非池鱼,我不蠢,也不是呆子,我读过的每一本书历过的每一件事都告诉我,我应该装聋作哑以求活命或一时安稳。”她抬头看他,喃喃道,“可我心里好像又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,不管怎样,您早晚留不留我这条命,也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,便是要死,也得给我个明白吧。”

她仰头,冲他笑了笑:“我挣扎了一宿,说实话,也有些累了,起码此刻,我什么都不想知道。您想试探也好,想坦诚也罢,都别告诉我什么,让我自个儿安静待会儿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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