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节(3 / 3)
娘都要寻婆家了,女儿家,总归还是要……”
胭脂放开抱住王氏肩膀的手,靠在一张榻上:“娘,我和您说过了,等再过几年,就入道去道观里待着,横竖谁也不敢欺负我。至于再嫁,娘,寻遍整个京城,那些名门子弟,一个比一个都不像男人,要我嫁他们,不如自己一个人过。”
说着胭脂面上笑容带上一丝调皮:“再者说了,我可不愿有人不满地对我说,有那样一个娘,难怪你也是这样没规没矩,不懂道理。我的娘,怎能被别人说?”
王氏笑容里的无奈加深一些,这话是胭脂初嫁时,她的婆婆英国公夫人所说。
当初定北侯府和英国公府联姻,真算得上京城的一桩盛世,成亲当日,曹王妃亲自送嫁,那嫁妆从定北侯府门口差不多摆到英国公府。
嫁妆之中,最引人注目的,是天子御赐的一柄玉如意。这样盛大的婚礼,在数月后还被人议论。
只是这样盛大的婚礼,并没有保证胭脂和英国公次子夫妻和顺,尚未满月,夫妻之间就变生肘腋。据说那日胭脂无故责打丈夫身边的宠婢,而丈夫怒发冲冠,指责胭脂不贤。
夫妻大吵一架之后,胭脂回了定北侯府,接着就是英国公上疏天子,要代子休妻。内中详情并没多少人知道,只知道胭脂再没回过英国公府,英国公府把嫁妆还给侯府。这桩婚姻,就此不再存在。
至于那位引起这样大事的宠婢,之后并没有人提起她。
王氏把女儿的发拢一下:“娘知道你不爱听,可是现在和我们在乡下不一样了。”胭脂叹气不语,乡下媳妇,遇到不满的事,和丈夫卷起袖子打一场的并不是没有。
可是这京城里人?胭脂不由讽刺一笑,那日英国公夫人这样说胭脂,胭脂当时大怒顶撞几句。英国公夫人登时不满,罚胭脂下跪,胭脂虽跪了一跪,可回到房里也忍不住向丈夫抱怨,丈夫自然向着婆婆,两人吵起来,胭脂打了丈夫一巴掌,旁边的婢女过来挡。这才有所谓责打宠婢的事。
那样男子,连挨打都要让婢女过来拦,这样的男子,怎能托付终身?他们的风度翩翩,不过是去哄哄那些无知无识的人罢了。
王氏拍拍女儿的手:“你自己有主意,我也说不得你。胭脂啊,当初我就不该教你凡事要靠自己。”
胭脂又笑了:“娘若不这样教我,我们母女在那村里,外祖去世了,爹爹又在外打仗生死不明,早被人欺负死了。这样的话,就算爹爹回来为我们报仇,我们不过也是那坟里的几根枯骨,爹爹哭一场,还不是别娶?”
王氏和定北侯胡澄,从小一个村里住着,后来胡澄去从军,数年后回家奔母亲的丧,只是军中一小校。因着胡母生前遗愿,况且战场上都知道刀枪不长眼。乡邻说和,就趁了未满百日时,胡澄把王氏娶过门,成亲不到十日,胡澄就又上了战场。
王氏送走丈夫,也就安心在家等着胡澄,谁知这一等就是十四年,等天下初定,先帝封赏有功之臣时,胡澄得封定北侯,这才遣人接妻女进京,那时胭脂都已十三岁。
王氏带了女儿一进侯府,就见到刘姬带着儿女在那下拜。王氏不去受刘姬的拜,从包袱里抽出擀面杖就往新任侯爷身上招呼。打的胡澄围着定北侯府跑了一圈,打的刘姬搂着儿女,难得地露出不可思议神情。
打的下人们没一个敢上前说一句,只想着有这么一位夫人在堂,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。
独有胭脂在那嗑着南瓜子兴致勃勃地看,毕竟自己的娘忍了这十四年,必定是要把这口怨气给出了。
至于旁边在那发抖的下人们,胭脂连眼角都没稍一眼,自己的娘不是那种鲁莽无知的人,要打,只会打自己的爹,不会拿下人出气。
果真王氏把这一口气出完,这才丢了擀面杖坐下,喝着茶,受了刘姬他们的礼,丢下一句此后照旧的话就再没说别的。
下人们松了一口气,刘姬却反而带上一顶愁帽,夫人说一切照旧,可是这天下哪有夫人在堂,姬妾管家的?有心不愿管家,但王氏一句我并不懂这大家子的当法,别管的七零八落的,要人笑话。
于是刘姬也只有接着管家,却分外小心,为的是怕一不小心惹到王氏,王氏发怒,又亲自动手把自己打一顿可如何?正室管教姬妾,那是理所应当的。
好在王氏说话算数,这八年来,除了实在要王氏出面的场合,别的时候,王氏就在院子里种种菜浇浇花自得其乐。至于这侯府有多少产业、下人,王氏一概不管不过问。
甚至当日胭脂出嫁,刘姬来请问王氏胭脂的嫁妆,王氏也只往单子上看了一眼就道,刘姬定不会出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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