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节(3 / 4)
孙四嫂挨了骂,也不恼,反而压下声音笑着说:“我一欢喜就给忘了。”
一屋子人在这儿说笑,都各自压低了嗓门,小么小声的,怕吵到床上的小娃娃,小娃娃娇气,不能大声,会吓到的。就连那四岁的小三子,也叫孙家四嫂压制着不许大声叫嚷。
孙老太又问了些家常,吃什么呀,奶水够不够呀,孩子肯不肯睡呀之类的,冯玉姜头一回体会到了有娘家人送米子的风光,心里边暖暖的,就难免感动。
山子这时跑进来,说:“妈,外面要放鞭炮了,你看好小弟。”
孙老太一拍大腿,说:“这些子不着调的,这还没准备好呢,赶紧去叫先别放,等一等的。”
一直没露面的钟母终于肯露面了,手里拿着个簸箕进了屋,先笑着跟孙老太打招呼。
“老嫂子,你来啦?我这满院子忙,等会子有功夫了找你好好拉呱。”
钟母说着把手里的簸箕递给冯玉姜,冯玉姜接过来,从头到脚地罩住小娃娃。据说,拿簸箕罩上,就能隔绝声音,放鞭炮不怕吵到小娃娃了。
农村里有些风俗习惯,很奇怪,也很有趣,至于有没有什么道理,谁知道呢!
屋里的女客们关紧了房门,告知外面说准备好了,大门外边的鞭炮声很快就响了起来。鞭炮响过后,冯玉姜拿开簸箕,孙家二哥小心推开屋门,伸头进来看了看,一脸的笑。
“我能进去不?”
孙老太说:“要进你就进,头都伸进来了,还问能不能进!”
屋里住着的是产妇,照理说,男人是不能随便进来的。但这孙老二,今天出任的是小娃娃舅舅的角色,看望小娃娃是应该的。
“舅舅”在农村里是个很特殊的角色。小娃娃送米子,只要有舅舅,是一定要到场的,不然就显得舅舅不够重视;小娃娃从小到大,像送米子、考大学、结婚之类重要的喜宴,只要舅舅到场,上席是必须舅舅来坐的,就算是再有身份的人来了,他也得老老实实坐在舅舅的下席,不然,那就是不知好歹。要是有那不开眼的主人家,安排了什么人坐在舅舅上头去,是要被人骂猪狗不如的。
小娃娃满百日,剃百日头,得要舅舅来剃的,小娃娃娇嫩,其他人碰不得,唯有舅舅剃头才放心;有什么为难事情,找舅舅,舅舅是必须给外甥撑腰的;就连外甥大了不正干,二郎八蛋,走了歪路,也要找舅舅,舅舅打外甥一顿那就是活该,该管!其他人来管,就理不直气不壮了。
所以,在很多地方的农村,“舅舅”是特权,是权威。
今天这样的日子,孙老二进这屋子,理所当然。
孙老二凑到床前,也不敢抱,伸头看了看那软骨隆咚的小娃娃,便说:“小外甥,舅舅这头一回看见你,那不能白看一回。”
说着,就掏出二十块钱来,放在小娃娃的脑袋旁边,冯玉姜连忙推让,这二十块钱,就是亲舅舅,也是过过的了。孙老二摆了一下手,也不跟她多言,转身问孙老太:
“妈,你给小娃买的帽子呢?
孙老太便从旁边一个大包袱里掏出一顶绒线小帽子。当地送米子,姥姥要给小娃娃买衣服、毛毯之类,其中是万万不能少了一顶帽子的,所以大夏天集市上照样摆着绒线帽子卖,不奇怪。
这帽子,不光是给小娃娃图个“冒头”的吉利,寄望他(她)将来出人头地,高人一头,更重要的是,帽子在送米子的风俗里担当着重要角色。
这帽子,是用来收见面礼的。小娃娃头一回见面,你得给钱!至近亲戚给小娃娃出见面礼,就要放在这帽子里,大概是寓意“冒头金贵”吧!
不过这见面礼放进帽子,也不是那么随便的,得有个讲究。
孙老太拿着绒线小帽子,望着钟母笑:“他奶奶,你先铺底子?”
对,就是这么个讲究,给见面礼,就要当奶奶的第一个掏钱,然后其他亲戚才能把礼钱放进帽子里,等所有的亲戚都给完了,最后才轮到姥姥,这叫做“奶奶铺底子,姥姥封顶子。”
奶奶铺底子,也不是随便铺的,给出的礼钱,不能太低,低了让人小瞧,起码不能比普通亲戚低,可也不能太高。因为“姥姥封顶子”,姥姥给出的礼钱要是最多的,要比帽子里任何一份礼钱都多,才能“封顶子”。
奶奶给的太高了,让人家当姥姥的封不住顶,那是亲家不和睦的表现,是要让产妇娘家丢面子的,娘家自然就会恼恨起来。
而今孙老太开口叫钟母“铺底子”,钟母的脸色立刻就尴尬起来,习惯使然,冯玉姜以前没娘家,钟母以前也没给四个孩子铺过底子,一块钱都没准备,一下子就撑不住脸了。
撑不住怎么办?钟母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,说自己根本就没准备吧?
钟母在身上干掏了两把,强笑着说:“你说我这记性,准备好好的,没带在身上,你说我这记性有多差!”
钟母说着,转身出去了。冯玉姜知道,钟母一准去找钟继鹏要去了。现在家里收入少、开销大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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