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节(3 / 4)
到时候连公粮都交不上。”
老韩家的哭着去找生产队长,生产队长没好气地呵斥她:“头边的地是按一亩二抵一亩分给你的,你家该分一亩半,实际上都有一亩八了,还不知足!”
冯玉姜盯着那块地,没吭声。一号二号都是地边子,紧挨着四五步宽的土路。——她要是没记错,用不了多久,这土路就会修成柏油大公路,老韩家跟她家摊到的地块,肯定会被公路占用,不光补钱,还会补上同样面积的地。村里留着机动调补的地,可都是黑土,比这存不住水的砂礓土好太多了。
钟传军挤过来,跟冯玉姜说:“婶子,这块地抓得倒霉,你赶紧回去找找四叔,叫他找生产队长讲讲理,兴许能给你调换。”
“不用,我自己抓着了,不怨旁人。”冯玉姜对钟传军笑笑。
抓阄分地分了一整个上午,冯玉姜家六口人,统共分了四亩半春茬地。春茬基本都是种花生的,冯玉姜心里打算种两亩春棒子。
棒子比花生省事,花生地容易长草,那时候也不会用除草剂什么的,整天要人工下地里去薅草。冯玉姜琢磨自家没这个功夫。棒子只要长起来,有些子杂草也不碍事。收棒子比收花生也省事多了。
地里种什么不是那么随便的,冯玉姜去找生产队长,队长瞟了她鼓起的肚子两眼,说:
“随便你自己吧,你家没参加互助组,队里到时候也派不出人手帮你,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庄户人把麦收季节叫做“麦口”,那绝对是一个难捱的关口啊,庄稼汉过麦口,不瘦几斤肉,肯定是过不了的。
麦口都是天气乍热的时候,上头毒太阳烤着,底下麦芒麦糠的刺挠着,一天总得淌几斤汗水。冯玉姜大着肚子出了两天工,气都喘不上来了。
冯玉姜把镰刀一拎,随它去,不干了,她这两条命要紧。
那时候大着肚子割麦的女人不缺,冯玉姜怀前边四个孩子也照样干过,可这次怀胎,她总觉得特别累,腰也酸,腿也老抽筋。
她没去理会旁人瞟来的眼神,扶着肚子,慢腾腾往家走。走到半路,迎面碰上了山子跟二丫。
山子看到她,紧两步跑过来,先递给他一个水壶。冯玉姜喝了半壶水,顺了几口气,才问道:“你两个怎么来了?”
山子说:“学校放麦假了。妈,你回去歇歇,我跟二丫去队里割麦。”
冯玉姜说:“你们去,才算半个工分,整天在学屋里蹲着,没见过太阳,吃不了这个苦!”
二丫咧着嘴笑,一边推她往回村的方向走,一边说:
“妈,你就让我去干两天,说不定我干得累急了,回到学校才更知道下功夫学习呢!”
冯玉姜想想,也是,旁人家这么大的孩子,要是不上学,早当大人使唤了,上学的也都回来帮工,她冯玉姜家的孩子,惯不起。
☆、 调凉菜
山子和二丫跟着生产队割了一季的麦。农村的孩子早当家,虽然没做惯农活,但两个孩子都是任干的,山子还好,二丫头一天下来手上就磨出了两个泡,晚上回到家泡已经磨破了,两只手满是黑灰,脸也脏兮兮的,手脖子上被麦芒拉出一道道红印子。
收割期的麦子,会有“麦疸”,就是麦穗麦秆上会沾着一些黑灰色的脏东西,碰上今年麦收前下过雨,麦疸就尤其多。这东西跟普通的灰尘还不一样,滑,刺挠人,弄在身上特别难受。
二丫那两只手上糊满了麦疸,水泡破的地方也是,看得冯玉姜一阵心疼。她打了盆温水,先让两个孩子把手洗了,喝点水,才让二丫先去冲澡。带着这一身脏,不先冲洗一下,饭你都没法吃下去。
“明天你两个别去了,妈歇了一下晚,歇过来了,明天我去。”吃饭的时候,冯玉姜说。家里真要不出工去割麦,旁人不满不说,生产队分麦子的时候就要现眼了,肯定要克扣。这一大家子人,本来麦子就不够吃,所以这工必须要出。
山子说:“明天我去,我能行。二妹她别叫去了。”
“我能行,我也去。这几个月蹲学校里干活少,手上的茧子都少了,磨磨就行了。”二丫忙说。
钟母喝了两口汤,撇着嘴说:“哪里城市的千金小姐,娇气的!割了一天麦手上磨出了燎泡,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。横草不竖捏的。”
横草不竖捏,是此地笑话人懒散不干活的一句土话。跟“倒了油瓶也不扶”意思差不多,只不过前边这句说的主要是庄户活,后边这句说的是家务不操心的懒女人。
二丫听着不舒坦,筷子一搁就打算反犟,冯玉姜连忙给二丫丢了个眼色,拦住了她。像钟母这脾气做派,二丫反犟的结果,还不都是挨骂挨打?轻了骂两句,重了连掐带拧,也不知这钟母那心到底怎么长的。
“明天要去就去吧,你们两个,总要知道下地干活的苦,才知道用心学习。”冯玉姜说,“二丫,明天妈给你找个手帕子,你缠在镰刀把上,少磨手。再不你找找你爸寒天的棉线手套子,带上。别说你那手,一个麦口,老庄户手上都得磨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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