饥饿的盛世(出书版) 第9节(3 / 8)
王先谦说:“高宗皇帝……成两朝未竟之志,准回平而北无汉世匈奴之患,金川定而西无唐代吐蕃之扰,保世恢基,其极于无外。”(王先谦《虚受堂文集》卷二,《东华录序》)
除了驱敌拓土之外,平定新疆的另一个意义是它标志着乾隆盛世达到了“全盛”。中国历史上这最后一个盛世,人们通常称为“康乾盛世”。事实上,康熙和雍正的统治还称不上完美。直到新疆战争之后,清王朝在各个方面都实现了对历史的超越,进入无可挑剔的“全盛”。
平定准噶尔战争之后,“盛世”“全盛”等词汇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清朝臣民口中。人们不约而同地把这场战争与“全盛”联系在一起。乾隆二十四年(1759年),户部右侍郎于敏中赋诗称颂乾隆皇帝统一新疆的功绩说:“觐光扬烈,继祖宗未经之宏规;轹古凌今,觐史册罕逢之盛世”。(《素余堂集》卷二四)意思明确地说,新疆战争使乾隆超越了祖宗。乾隆自己也宣称,“比年以来西域大奏肤功,国家势当全盛”,(王先谦《东华录》)“方今国家全盛,府库充盈”。(乾隆《圣训》卷一零六)西域战争和府库充盈是乾隆宣布“全盛”到来的两大理由。从此之后,“盛世”就成了清帝国文件中不断提及的词汇,其频率之大甚至达到令人厌烦的程度。及至乾隆晚年所编的《八旬万寿盛典》,“盛世”二字居然出现了七十余次。
确实,以统一新疆为标志,大清帝国的统治攀上了历史的高峰。这一高峰,悬绝于历代的治绩之上。
第一,乾隆朝几乎消灭了对最高权力的所有威胁,实现了前所未有的政治稳定。
历史上威胁皇权的势力有以下几种:一是敌国威胁,二是农民起义,三是权臣专政,四是太监擅权,五是后妃干政,六是外戚乱政,七是朋党之争,八是地方割据势力。这八种势力在历代都此起彼伏,兴风作浪,从来没有被彻底平息过。甚至在雄才大略的康熙和雍正时期,也仍然存在敌国、权臣和朋党的阴影。康熙朝前期,索额图和明珠一度权倾朝野,“是时索额图、明珠同柄朝政,互植私党,贪侈倾朝右”。(《清史稿·索额图传》)康熙朝后期,各皇子纷纷与大臣勾结,朝政一片混乱,以致康熙甚至担心死后可能会出现全国性内战。雍正朝初期,由于雍正喜怒不定、大起大落的个性,先后培养出年羹尧、隆科多两大权臣。年羹尧应召回京,“公卿跪接于广宁门外,年策马过,毫不动容。王公有下马问候者,年颔之而已。至御前,箕坐无人臣礼”。胤禛不得不罗织九十二条大罪将其除掉。雍正晚年,又形成鄂尔泰、张廷玉两大朋党。只有乾隆总结吸取历代统治经验,以极其高明的政治手腕,对内缜密阴柔地化解了鄂张朋党,对外积极主动地消除了敌国力量,把这八种威胁化解到近乎无影无形的程度,确保了皇权的至高无上和政治纪律的高度严明。没有一个大臣,敢于在皇帝面前造次;皇帝一声令下,举国战栗。历史上真正做到了“乾纲独揽”的帝王,唯乾隆一人而已。
第二,经济总量巨大,国家财力雄厚。
一直到乾隆辞世之际,中国都是世界第一大经济强国。据统计,当时中国的gdp占世界的三分之一,超过美国在今天世界上的地位。中国在世界制造业中所占的份额,是英国的八倍,俄国的六倍,日本的九倍,比刚刚建国的美国更不知要多多少倍。(《大国的兴衰》)虽然大清王朝不重视对外贸易,但仅凭其庞大的经济总量,它仍然是世界贸易的重要力量。《白银资本》中说:“中国不仅是东亚纳贡贸易体系的中心,而且在整个世界经济中即使不是中心,也占据支配地位。”
由于经济总量巨大,乾隆时代雄厚的国家财政储备与以往各朝代比是空前的,就有清一代268年而言,也堪称达到了顶峰。康熙朝库存银最高额是五十八年(1719年)的4900余万两,通常存银为3000万到4000万两。雍正年间库存银最高额是6000多万两,最后几年为3000万两。乾隆二十年(1755年)前,通常存银也是此数,二十年后达到4000万两,以后持续增长,三十年(1765年)达到6000万两,三十三年(1768年)超过7000万两,此后一直在7000万两以上,四十五年(1780年)存银7800万两,五十五年(1790年)竟至8000万两。乾隆朝财政收入达到最高峰,是“盛世”的标志之一,也是减免钱粮的经济基础。
第三,军事力量强大,国际地位高高在上。
乾隆二十四年(1759年)统一新疆后,中国疆域极盛,北起萨彦岭、额尔古纳河、外兴安岭,南至南海诸岛,西起巴尔喀什湖、帕米尔高原,东至库页岛,领土面积1453多万平方公里。(《中外通史》)环顾四周,近郊诸邦,皆为属国,“通译四方,举踵来王”,不但传统属邦更加恭顺,葱岭以西,巴达克山、浩罕、安集延、左右哈萨克、布鲁特等,都纷纷遣使来朝。“以亘古不通中国之地,悉为我大清臣仆,稽之往牒,实为未有之盛事”。(《清高宗实录》)就是汉唐时期,也没有如此气派恢宏,威震遐迩。《洪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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