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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龙 第16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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辞谢出来,转头给几位好友写信求告。苦等了十来天,回信渐至,有人委婉拒绝,有人闭口不谈。只有一位朋友说家里不行,但可以问问别家,会尽力而为。他翘首以盼,把全部的期望都放在了这位朋友身上,直到了递交籍本的日子还不能定下。他没有办法,便恳请邦主通融,自己拿着籍本先回陌陵,等回信一到,附上品劵立即发过来。邦主劝他以平品入仕,他却犯了牛性,愿在这位朋友身上下豪赌,若不得入朝,宁愿回乡作吏员。

他日日煎熬,殷切盼了将近半月,朋友的信才姗姗来迟。一品引劵是个玉牌,隔着信封就能摸出来,朋友的信刚拿在手里,他便知道热望扑空。

朋友确实,为他尽力奔走过。如今无功而返,只能说他命中注定。

陆德海烧了朋友的信,又把这几日和邦里往来的信笺都烧掉了。

窗外雨声渐大,天边隐隐雷滚,一道闪电下来,白亮刺眼,吓了陆德海一跳,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,竟然烧了一桌子的黑灰,连什么时候烧到了袖子都不知道。

他慌忙跳起来,扑灭了余火,又推开窗子,让外头的水汽透进来。窗户一开,就见窗下放了个芭蕉叶裹的小包,打开里面是一捧红艳欲滴的大樱桃,半浸在雨水里。

乡民们送些土产到家里给他吃,已是常事。陆德海便站在窗边,顶着夜雨,把那一捧樱桃慢慢吃掉了。

算了吧。他认命。

伴君如伴虎,他在皇城辗转奋斗,使出了浑身解数,圣上雷霆之怒打下来,不是照样褫夺了半生心血?最后只给了句刻薄评价,说他一钧之器,不可容江海。

不看他艰难,不看他成绩,不给他时间,不给他机会。圣上严峻寡恩,自己没那么大本事,何必还要往水深火热的地方凑?

不如留在陌陵。如今他广得尊崇,连守备都敬让三分。在这里好好耕耘,也算一份事业。

只是意难平。

不甘心。

恨自己空有抱负凌云,却虚飘飘没处借力。

他叹了口气,正打算关窗,却突然愣住了。

雨帘中,他见到远处有一点亮光,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个方向奔来。蓬门小户,也没什么像样遮蔽,站在窗边一瞅,真真切切,一人一马在道上狂奔。

突然间一道霹雳,割裂了黑沉沉的夜空。神光陡炸,那道身影逆光疾奔,是一身长途跋涉的装扮。他把兜帽扣在头顶,雨水浇落,便在他周身飞溅,晕出一层雾蒙蒙的水光。他胯下骏马高大雄伟,肌肉紧绷,跑出了一身的汗,在冰冷雨水中腾腾冒着热气。

陆德海怔住了。

这样的人,这样的马,他是认得的。

这是天子御前影卫。九邦的护火人。

他怔怔的看着,直到那位影卫翻身下马,进了大门口才明白过来,慌忙出迎。大雨中那位御前影卫连屋都没进,站在廊下,从怀里拿出了个黑色的木盒,双手捧着交给他,歉声道:“一直忙于打点疏通,送晚勿怪。”

陆德海连忙跪地,接过了盒子。他心慌意乱,不知道现在这样的自己,还有什么资格奉秘旨。等御前影卫一走,他立即就开了盒子。

帝王秘旨,素来是一道卷轴。廊下灯火昏暗,他一眼看过去,却见是个空盒子,登时慌了,把那盒子一翻,只听得“当啷”一声清脆声响,有东西掉在地上。他连忙拣起来,凑到灯火下去看。

是张一品引劵。

陆德海呆住了。一时间惶然无地,仿佛被当头重击。他捧着冰凉的小玉牌,脑袋里一片空白,觉得自己好像在梦中。

突然又是一道闪电,照得四下里通透光明。接着一声巨雷团团滚过,响彻天地。

大雨滂沱。他心中巨震,想起圣上和他说过的话。

“一钧之器,不可容江海。你若藏大贤能,就必有匡辅之时。”

那声音庄严伟岸,在心头一遍遍回响。陆德海猛地醒悟,霎时间仿佛被抽掉了浑身的力气,缓缓瘫软在地上。他像个突然得了庇护的小孩子,在廊下蜷缩成一团,哆嗦着,紧紧攥住玉牌送到唇边,疯了似的咬。

“你若藏大贤能,就必有匡辅之时。”

圣上真正要和他说的话,原来在这里。

他却只记住了前半句,并日日为此黯然神伤。

天子危坐深宫,政事何等繁忙,纵是手眼通天,又怎有余暇,顾他一只蝼蚁?那句话,他只当说过而已,心中是不信的。

天道朗朗,怎么就没信!

陆德海双手颤抖,把那枚冰凉的玉牌紧紧按在胸口,突然想起了刚才那位御前影卫说过的话。

“一直忙于打点疏通,送晚勿怪。”

是了。就奇怪为什么这么顺。从察举报上去开始,对别人,每一步都是坎。在他却顺顺当当,一点波折都没有。

从考科举进了金銮殿,他就顺。极顺。

一授官,就赐御书房行走,有了接触政事的机会。刚当了参政没两天,家乡发水,他顺理成章就得了外派。差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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