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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聿明回思往事,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。那是他和庄奕刚在一起的时候,他们两个都是生物学本科,但都不想从事生物学相关行业。
毕业在即,有的同学选择继续深造,有的同学选择离校找工作,每个人对未来都迷茫而又期待,似乎只有寻聿明,依旧坚定地走他的道路,甚至不曾侧眼看看身边的人。
庄奕问他,看着同学们一个个拿到大公司的offer,或是得到富有挑战性的创业机会,他会不会感到一丝怅然,仿佛自己是被落下的那一个。
寻聿明坚定地告诉他,“不会。”
他站在金灿灿的校园里,身后是一碧万顷的草原,阳光斜斜打在他身上,衬得他光芒万丈。那是人性的光辉,是坚毅品格透露出的从容与自信,是让庄奕在心底暗暗将他奉上高台的一幕。
寻聿明对梦想的追求,就像根植于骨血里的基因冲动,从未因为任何事改变过,也从不畏惧任何横亘在路上的障碍。他瘦瘦高高的身体里,蕴含着铁一样顽强的精神,数度跌落谷底,又数度重返巅峰,他从未被打倒过。
那一刻,也是庄奕决定要与他并肩战斗的时候,他永远与寻聿明站在一起,这一点是什么灾难挫折都无法改变的。即使他手伤,即使寻聿明与他分开,即使未来陷入迷茫,他始终能找到重新回去的路径。
从这一点上看,他们倒是惊人的相似。
庄奕也曾问他,社会上有那么多的职业,有那么多的机会,你为什么偏偏认准医学一条,不撞南墙不回头。寻聿明告诉他,因为医生是世上最伟大的职业。
诚然,这世界上从不缺无德无才的医生,从来也没少过像安格斯这样的伪君子,但这不能掩盖医生的本质,它是最接近人生命的职业,是与死神赛跑的职业,是直面上帝的职业。
它就是最伟大的,毋庸置疑。
寻聿明是早产儿,小时候多病多灾,总是往返医院。每次他被送进病房,都能看到外公担忧的目光。那目光镌在他的脑海里,一生都无法抹去,里面蕴含多少恐惧、无奈与爱,就有多少同样的家属在现在或未来里饱受折磨。
没有大夫,他活不到今天。
寻聿明一直与外公住在西湾大学家属区,家对面就是临床教学楼,每天去上学,都能路过医院。外公告诉他,只有最优秀的人,才能在里面上班,救死扶伤。
很少有人像他一样,从很小很小起,就坚定了一生的信念,仿佛天生就是干这一行、吃这碗饭的人。他要么不做医生,要做就要做最优秀的。
所以他迎着加州的滚滚热浪,告诉庄奕:“我也要救人,只要让一个人是因为我而活下来的,因为我他的外公不会心碎,就值得。我也要研究最顶尖的技术,让无数个本应该死的人,因为我的技术而活下来。这可比你每年捐钱,要管用多了。”
庄奕笑着对他说:“我看,你就是因为医生赚钱多。”
“我总有一天要回国的。”寻聿明笑着拍他一下,“国外医生赚钱再多,跟我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以后你要是做出成果,回国也会赚钱的。”庄奕搂着他笑说:“到时候,我可就让你养着了。”
而等他回国之后,却有人说他崇洋媚外。
寻聿明真不知该笑,还是该哭,“那时候……好像上辈子的事一样。”
“那时候你满脑袋想的,都是怎么救人。”庄奕一针见血地说:“但是现在呢?你是不是在这条路上走了太久,以至于迷失了自己?”
现在的他自然医术精进了,名声地位也随之而来,再不是当年那个述说梦想时看起来甚至有点可笑的少年了,可他的赤子之心似乎也渐渐蒙尘了。
如今的他,满心想的都是怎样得奖,怎样证明自己,怎样重回巅峰,“救人”这两个字被他排在了最末。庄奕看见他的新研究,激动地告诉他这会为人们带来怎样的福祉,寻聿明开口却是,一定会得奖。
得奖的负面,是他被误解,被委屈,被压抑,而这些东西像一重重黑洞,几乎快将他吞噬了。庄奕怕他伤心,也怕他再受打击,所以一直隐忍不言,但不代表他看不出来。
寻聿明坐起身,神色平静地望着他,许久之后,抱起被子去了对面卧室,从头到尾一言未发。
庄奕知道他一时半刻接受不了,也不去打扰他,但他相信寻聿明早晚能想明白,否则怎么是他的小耳朵。
他打开邮箱看了看,里面是保卫科给他发来的监控录像,连同王昆仑的律师函,庄奕一并发给了老陈,到时由医院出面发布。
视频上清清楚楚显示着,是那个记者未经允许,私自开他车门在先,即便说不上私闯民宅,也有故意伤害但犯罪中止的嫌疑。
庄奕那一拳,是正当防卫,至于过不过度,不是他们私下能掰扯清楚的。而那位记者也同样夹伤了寻聿明的手,一只买过千万保险的手。
邮件发出后,老陈立刻打来电话,道:“调查组的人来了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屠龙还有(三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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