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9节(3 / 6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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痛快地洗了一澡后,李来亨从清凉的溪水中恋恋不舍地爬了出来,他去睡觉前下令不在岗的官兵可以分批到溪水里去过瘾。
坚守在壕沟和垒墙上的明军士兵望着远处在水里嬉闹的人影,一个个都把嘴闭得紧紧的。汗水从李洪的额头上流下来,为了防备顺军的偷袭,三十五团的士兵轮流进入壕沟值班,蚊虫在壕沟里飞舞着,一刻不停地在李洪耳边嗡嗡着,这种杀不光、赶不尽的小虫子日夜不休地骚扰着壕沟中的明军士兵们。
李洪嫉妒地看着那些模糊的人影,在他所在位置的不远处也有一条小溪流过,从明军和顺军阵地间穿过。李洪擦了一下从眉间流到眼角的汗水,幻想着也能冲进水里痛快一场,但幻想结束后,依旧呆在壕沟里李洪却觉得全身上下变得更痒了。
又过了不知道多久,远处的顺军士兵结束了他们的操练,李洪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解散,挪动到树荫下去休息,有的时候李洪还能看到远处的顺军士兵就在射程外不远处玩球;有几个晚上还能看到顺军那边的篝火,闻到从远处飘过来的烤兔肉的香气。
以前闲暇之余李洪也和同袍们有类似的活动,但这些自从被围后就都绝迹了,四周的黑暗中隐藏着随时可能冲过来的敌人,全师都执行着严格的灯火管制,更不用说什么娱乐,既没有这么大的活动空间也不可能有这个心情。还有野味和鱼,李洪吞了口口水,现在城内连新鲜的蔬菜和蘑菇都不多了。
换班的时间终于到了,李洪回到淳化镇中,路两旁到处是百无聊赖的明军同袍,被围以来镇内的明军士兵就这样一天天坐着,等待着顺军的进攻。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空等,除了一开始,后来顺军每次进攻范围都很小,每次都啃明军一点点阵地就停手。李洪和他所在的三十五团被围以来一直在等待,准备用手中的武器狠狠打击敌人,把敌人的攻击击退,但是他手中的武器很少有用武之地,虽然每一天都呆在战壕或垒墙后戒备,但敌人却总也不肯进攻。
走进营地里,李洪一头倒在自己的铺位上,紧张、无聊、还有战壕里的闷热让他一点胃口也没有。一直休息到太阳下山,李洪才起身考虑去吃点什么,以备晚上可能发生的战事——虽然今夜不是他值班,但是战争随时可能发生,军官在训练的时候就说过要抓紧时间吃饭,因为万一发生激战很可能好多个时辰都吃不上饭。李洪一边准备吃饭,一边准备再好好地保养一遍自己的武器,检查一遍装备。
并不是每个士兵都想李洪这么想,有些士兵已经开始偏离训练时的要求,嚷嚷着顺军今夜绝对不会来进攻,辛苦地重复各项戒备是在做无用功——绝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对的。
按照规定完成了今日的例行战前检查后,李洪突然听到了一阵哀嚎由远而近,从营门前经过,然后又向着远方而去。这声音一下子把李洪的胃口打消不少,这并不是因为那个倒霉的伤员的呼喊声,这种声音虽然不多但是李洪还是听过几次的,让他不能忘怀的是距离自己这个军营不远处的伤兵营。
被围以来,伤兵和病号不断增多,师部就在淳化镇中心修建了一个看护营,随着被围日久,这个营的面积也在慢慢地扩大。上次李洪曾经从那个看护营前经过一次,虽然仅仅是一瞥,他仍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伤兵们。伤兵们没有办法被转运到后方,只能挤在空间越来越紧张的看护营里,随着气温越来越高,大批的苍蝇整天在伤兵营周围乱转,伤兵们也开始冷漠到懒得去挥手赶开围着他们绷带盘旋的虫子们。每天清早,被替换下来的绷带还会被堆在镇中心焚烧,李洪觉得迟早有一天全镇都要被笼罩在这种恶臭中。
几天后,气温变得更加令人难以忍受,顺军这几天一直没有进攻,明军士兵们紧张的情绪也与日俱增,一直到七天后顺军依旧没有发起进攻。今天晚上值班的时候李洪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绷紧得快要断掉了——为什么他们还没有发起进攻?这么久了他们早该再打了!
这几天来对面的篝火变得越来越多,顺军士兵越来越肆无忌惮了,而上峰交代的命令仍是少安毋躁,绝对不许私自出击。
黑夜里腾起一团火光,李洪精神一振,但很快又变得失望。
顺军依旧没有发起进攻,这是例行的炮击淳化镇行动,现在每天夜里顺军都会向淳化镇进行几次设计,大约是每隔一个时辰开几炮。李洪和他的同伴们被这种无聊的炮击吵得难以入睡,现在顺军这种骚扰炮击被明军士兵称为打更。
“妈的,又开始打更了。”
李洪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骂声,他的伙伴语气里满是懊恼和怒气。紧张的士兵很难入睡,而更容易被惊醒,今天晚上更是热得难以容忍,太阳落山后的阵地上就像是蒸笼里一般。
炮弹落在淳化城中,有一枚估计打中了什么东西发出阵响动,在寂静的黑夜中这声音显得特别刺耳而且传得很远,看起来顺军很满意这枚炮弹的效果,很快这次打更就停止了,淳化城外的阵地上又恢复了一片寂静。
“那帮狗崽子,躲在远处呼呼大睡,天天到老子头上来打更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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