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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

聚会从中午开始,傍晚结束,习齐到的时候五点左右,已经接近尾声了,大伙儿正集在一起拍照。习齐不擅长面对人群,尤其他状态还不算稳定,所以虞诚安排他这个时间点过来吃吃蛋糕、拍照留念,再留他下来吃晚餐。

要拍合照,三十几个人轮番上阵围着主角摆出搞怪或噁心的动作,还起鬨着要虞诚丈夫公主抱他拍照,弄得虞诚连翻白眼嘴里嫌弃不断,他丈夫反倒是笑嘻嘻地配合,用不标准的中文说:「我老公超级可爱。」

旁边有人大笑,纠正道:「说错了,是傲娇!」

「傲娇?」他丈夫不解,问虞诚:「甚么意思?」然后被脸微微泛红的虞诚巴头。

旁边还有人调笑着:「哟,虞老师害羞了!」

习齐被拉着坐在一个板凳上,面对着相机,周围全是陌生人,他像个局外人既没有开心的感觉也没有难过的感觉,甚么感觉都没有,不过他还记得拍照时要笑。

那位拉他坐板凳的的陌生人有好地问:「你要不要吃蛋糕?还是喝果汁?可乐?」

习齐说:「我想要一根菸。」

那人说:「欸?虞老师没跟我说你能抽菸啊,等等喔我去请示一下。」

一会儿那人回来,「虞老师要我转告『臭小子,抽个屁菸去给我喝柳橙汁!还有不准碰酒。』」说着,塞了一根菸到他手里。

习齐盯着那根菸又抬起头来困惑地望着对方。

那人低声说:「bossbe,我记得你以前和罐子学长抽同一牌?快收起要是被虞老师发现我会被打死。」

直到这时,习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这位极其漂亮的女人,他「应该」要认识。

他收起菸,喝着那人递过来的柳橙汁啜饮。

过了半晌,他放下饮料,不确定的唤了一声,「杏……学姊?」

「嗯。」女人笑瞇瞇地说:「小学弟。」

比记忆里的学姊更加温柔。

23

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哩,虞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习齐,儘管他面上强撑着无所顾忌无所畏惧,然而,就算是断断续续联络至今,每当他对上这孩子那双灰黑色的眼睛时,心脏都会多跳好几下,当然不是白烂偶像剧里俗到酸掉的心动,而是颤抖。

十年前公演之后有一段时间简直兵荒马乱,辛维的死亡与葬礼、习齐被起诉、每个被传唤去警局和地检署作证的日子,还有法庭上死白毫无生气的压抑氛围,虞诚完全不想再经歷一次,等到所有馀波终于告一段落,他週末无事的夜里抽完一整包菸,嘴巴乾得不行却又犯贱得停不下来,才下定决心要离开一趟,去哪都好。

他用多年的积蓄安排了漫长的旅途,不得不说一向独裁独断、我行我素的女王,终于在45岁时面临一道他从前嗤之以鼻的关卡:中年危机。多年来的信仰开始动摇,价值观破碎,质疑自己过去所有的决定,自厌自恶,只能靠摄影和书写的时光整理思绪。

终于在习齐进疗养院的第四年他备妥心情,能够去探望那孩子。

他带着一本相簿,里头存放旅途中拍摄的照片,有荒山野草,也有城市烟雨,有萍水相逢的朋友,也有恶语相向的嘴脸。他坐在ivy旁边翻着相簿与他说话,听进去多少不知道,至少ivy没不耐烦地跑开就不错了。

告别之前,ivy拿着一把不知哪里拔的乱草放到他手心,可能是想谢谢他赠送相簿。

「先生!谢谢你!」ivy笑着,神采奕奕,「我很喜欢你的顏色!」

他愣愣地望着他笑弯了眼的模样,心脏不受控制地颤慄起来。

当时,他以为这将是那个孩子最后的结局。

24

傍晚阳光黯淡,路灯亮起,贴心的丈夫在厨房收拾碗盘,留给他们叙旧的空间。虞诚和习齐坐在家里的木桌前,维持多年的习惯,他翻开上次去旅途中拍摄洗出来的相片,细细的讲述旅途所见所闻,习齐半瞇着眼,很安静,静到近乎透明。

虞诚不知怎地停下嘴边的话,习齐没有动,没有反应,他似乎不在这样,也不在任何地方。

一时之间,气氛居然有些感伤。

虞诚点起一根菸,烟雾飘盪,神思迷惘。

「虞老师。」习齐静静地转过头,对着他不明显地笑,「新婚愉快。」

马的。虞诚心想,你这副表情我要是愉快得起来才有鬼。

不过话转到嘴里就变成:「回头合照我洗几张拿给你,不准弄丢,敢弄丢我就拿照片贴在你额头扮殭尸。」

「不会弄丢,我会把它夹在相簿里。」

虞诚在心理评估着眼前这人的状况,最后才下定决心坦白。

「有件事想跟你讨论。」

他从一本相簿里抽出一张图纸,上面是一个燃烧中的垃圾场,乌黑发皱的垃圾袋和鲜艳的火焰形成强烈对比,火型态紊乱而扭曲的笔触传达出异样的美感与疯狂。

「你还记得这张画吗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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