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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交缠的影子被水潮冲散又聚起,细沙在身上留下慾望爬行的足跡。天亮了,海天无界,白鸟低吟,我双手拾起海水,感觉被遗忘许久的自由从指尖穿刺进我的心。我告诉宇希,回去台北我就会跟林劲分手。我想要拿回自由的生活,我想跟他一起走在那个生活里。

回来台北的那晚,车停咖啡店前,宇希主动与我吻别。他握着我的手,好一会儿才说再见,我莫名感到一股离别的气味。隔天清早,就收到宇希传来的讯息写着:「怀伊,谢谢你陪了我这么长一段时间,但是应该离开你的人不是林劲,而是我。我必须离开你了,对不起。」我反覆读了好几遍,回传讯息写道:「我喜欢你,非常非常喜欢。我会跟林劲分手,我想跟你在一起。」讯息已读未回。

第二天我如常前往咖啡店,下午客人寥寥,吧台内不再是那个头戴棒球帽的身影,我的心霎时沉了下来。黛姐无奈地笑笑招呼我,说宇希和我出游的前一天就提出离职,还以为我们要一起离开台北。我心烦意乱,想要追问宇希到底怎么了,却知道自己没有立场。我背叛林劲搭上宇希,让宇希成为世俗蔑视的第三者,现在宇希说要离开,我完全没有资格留他。可是,这些日子以来无须回想就占满思绪,宇希的笑容、亲吻的热度、依恋的抚触那样真实,我不想放弃。

不想放弃,但也不能相逼,我决定往下一步走,最艰难的一步:和林劲分手。我原以为最多就是一场骤雨,没想到迎接我的是更剧烈的闪电,林劲给我的最后一击,就是告诉我宇希是一个性工作者,而我父亲是他的客人。

我闭嘴了,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

林劲赢了似的神情似幻象的镜面被一敲即碎,夹杂着父亲与宇希可能的交合场景,我几乎是踉蹌地逃离林劲家,把自己关回房里。饭不吃,觉不睡,像是要将一切都覆盖过去,开始没日没夜地写。写完一回就传给徐言菲,又继续写。忘了写到哪一回时,我累得睡着,梦见了宇希。他还在那家咖啡店里。只属于早晨的清白日光射进玻璃窗,将小小的店内照得透亮,宇希一头栗色短发在晨光下闪着金光,纤长的手指就着金属器材冲咖啡,静謐得让人不敢出声唤他。我沉沦于眼前的景像,想要伸手触碰,但海市蜃楼如泡沫,一碰就化作脸上一片冰凉。我摸摸脸颊,发现自己流着泪。

接着桌上传来手机低幅震动的声响,我揉揉眼,滑开手机,徐言菲传来讯息问:

「你有空来公司讨论新稿子吗?」

于是此刻我坐在出版社的会议室里,心想,这或许是能让宇希回来见我的机会。

方总编来了,轻巧地拉开椅子坐下,看了看我说:「怀伊,近来好吗?你好像瘦了很多。」

「没瘦,只是这几天睡得少,精神有点差。」我简略回应道。

「写稿不睡觉,也是年轻人才能做的事情了。」方总编笑着说。

徐言菲将印出来的纸稿递给方总编,方总编边细翻边说:「我很开心呢,合作这么多年,你终于想写自己的故事了。不过……我觉得刊载出来,可能会引起不小的风波喔。」她抬眼看向我,「同志议题不说,这是你个人的决定,你要公开的话,我绝对支持。但我在意的是,这是一个出轨的故事,你要从自己的角色里收回来很不容易,也必然会影响到你原本的形象,无论在读者或者在文坛都是。」

方总编说得没错。我默默看着她,没有回应。

方总编又低下头,翻着纸稿继续说:「你考虑过就把它当成一个创作吗?不必明说这是你自己的事。如果这样的话,我建议把人名改得更陌生一点。你之前没有写过探究媒体或是同志议题的作品,我觉得即使把这次的稿子单纯视为创作,对你来说也是很好的尝试。」

我没有想要尝试什么,这就是我现下真实的处境,我心想,但没有说出口。

或许是见我仍无反应,方总编转了话题问:「你之前在写的那个长篇呢?三个育幼院孩子的故事,主角叫做……啊,我想起来了,叫做雨熙是吧?很可爱的名字。你从以前就很擅长透过孩子的视角说故事,我认为那个长篇很有得奖的潜力喔,你写得如何了?」

那个长篇就是宇希的故事。宇希常跟我说他小时候在育幼院里的事情,我得到他的同意改写成小说。故乡与家庭这样人与地的连结本来就是我最常着墨的领域,同时我也希望能透过撰写这个作品更加了解宇希。

「我还在写,需要一点时间。」

「那就加油啦,我很期待呢。」方总编说完,将书稿在桌上整了整,回到话题问:「新稿子不管你怎么决定,我都支持,你就直说你想要怎么做吧。」

我定定看着方总编。我知道,这份稿子确实会在文坛与读者之间都掀起不小的波澜,再加上,照这个情况看来,我根本无法预期何时能够写完,甚至这部作品将如何完结、能否完结都是未知数。然而这一刻,我就是十分肯定,「我想要作为我的个人经歷改编发表。」

方总编的神情闪过些许惊讶,问:「你确定吗?」

或许是心意已定,我感到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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