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鹌鹑 第56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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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比有一只巨大的眼睛盯着李白,逼视着他,让他不太舒服,可他还是老样子,既无兴奋也无躲闪,挽到半袖的白衬衫,裤脚磨烂的牛仔裤,和他本人一样平淡松散,对于偶尔针对他的一些问题,他会腼腆地点点头,用几个字回答。

反正对于造型师来说,手和眼睛本就比嘴巴重要太多,难道不是吗?

李白只希望剧组连同未来的观众都不要分给他任何注意力,祝炎棠也最好快点走。

录制进行到大约五点半,晚高峰已经堵了起来,必须抓紧时间往晚宴所在的酒店赶场了,节目组忙忙碌碌地搬起大件小件,助理慌慌张张地往外跑,去便利店给祝炎棠买沙拉,待会儿上了车吃。周围没有闲人了,李白把人往楼下大厅送,忽听祝炎棠说:“账还是记上吧,二零一六最后一笔,过几天明夷哥会叫人找你一块结。”

“别逗我了,”李白笑道,“免费给我打广告,我还收钱?”

“你现在不是三千块钱剪一次头——”祝炎棠也笑,“我做了那么多,看你臭着脸!”

“没有没有。”李白心不在焉。

“我说真的,你看起来像要死了一样,是心情不好?”最后一级台阶下完了,祝炎棠背过双手,看着李白,倒退着走。大厅里的客人早就清了个干净,空剩下白地砖、黑转椅、一面面落地镜,映过一个个闪闪发亮的他,以及一个个暗淡的李白。

“我不是一直这样吗,可能最近药吃多了人没精神,”李白插起口袋,下巴指了指门口,“都在等你呢。”

“哦我知道了——等不及要回去和杨老师守岁对不对!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。”祝炎棠似乎完成了自我解答,说着就朝已经把羽绒服掸开的助理走去,步伐轻快,“新年快乐哦!”钻袖子的时候,他似乎又有些放心不下,最后一次转脸回看。

“新年快乐。”李白笑了笑,朝他挥手。

大部队一撤离,这玻璃房子里就只剩李白跟他的十几个员工,他们大多数还在楼上的室收拾东西,或是在库房清货,只有前台小姑娘留在这层,给李白煮了壶咖啡。

水很烫,暖气也热得夸张,李白倒出一杯,挤了两包糖浆,却要等它好久。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杯口的雾,又缩在最靠玻璃的那一个角落,仰面躺了下去。

吊顶的镜面装饰显出他的脸,挺难看的,矮矮的靠背硌他的骨头,挺疼的。

只怪这组沙发是灰茶色,这种莫兰迪系的颜色总是把人衬得失魂落魄。实木加上小羊皮,本来很柔软,有时候他还会趴在长的那一只上面睡觉,现在坐起来,也觉得非常不舒服。好吧确实,心情不好,李白一直知道,这不是吃药带来的麻木感,而是那种非常糟糕的感觉,很笼统,也很真实。他又想起上午出门前的感觉——那种窒息——要不是有祝炎棠这茬事,他今天就不会离开那栋房子,到店里来,然而现在终于完成了,能回去了,他却又仿佛没了那个勇气,把钥匙插入锁孔,推开家里的门。

还是这里适合他,还是这个角落。popr开业头一个月,总有个流浪汉待在这儿,早上开门就来,一坐就是一整天,好像从此就给这块沙发染上了不伦不类的气氛。姑且叫他“流浪汉”吧,尽管他年纪轻轻衣着整洁,手机的屏幕也不小,但却总是无所事事的样子,在沙发上盘踞下来,翻杂志,吃零食,上店里的厕所,好不惬意。

黄金地段需要预约的美发店当然不可能这么好客,李白手下能说会道的员工都上阵了,想要搞明白这位大仙要干什么,最终发现他真的只是想要蹭吃蹭网蹭空调而已。试着劝过,劝不走,他说他只是还没决定做什么发型;也报过警,警察来了说管不了,只能不痛不痒地调解几句,因为这人并未扰乱治安秩序。可谓是软硬兼施都不行,李白还想过更粗暴的,也不顾店里还有客人看着了,拎上流浪汉的领子就往店外拽,结果这人“嗷”的一声跪地不起,李白一松开手,他干脆趴下不动弹了。

没装死讹钱已经是万幸。

后来李白打听到,此人乃是三里屯一带有名的厚脸皮,被如此折磨过的店不止他一家。尽管还处于支大于收的运营阶段,李白也开始考虑请个保安了,有人在门口拦着,见到这位就不让他进,似乎就会安全很多。招聘广告已经挂出去,也有好几个要来面试的打来了电话,却也就在那几天,杨剪忘带家门钥匙来找他拿,刚走到店外就瞧见一双大脚蹬在玻璃墙上,有人坐躺沙发,咬着饼干,一身悠闲。

“这谁啊?”杨剪似乎有点想笑,又有点烦,夹起香烟问道。

李白已经站在门口等了一阵,薄汗起了一脸,他靠在杨剪肩头,用那人的袖子擦了擦,小声把最近的遭遇讲了一遍。

杨剪听得不可思议,主要是因为有关这些李白在家里一声都没吭过。烟抽到一半,他把它塞进李白嘴里,随后走入店门。

几步就绕到沙发跟前,那人被他提溜起来了,果然又要装死,杨剪却不管这些,连拖带拽撞上茶几和垃圾桶也不顾,没走几步那人就撞疼了,自己站了起来。而杨剪依旧拎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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