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鹌鹑 第10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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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因为我生气了,因为她打了你,就算她看起来很可怜我还是更讨厌她了,讨厌到不想再看见一眼的地步,我想跟她同归于尽。

他自己也知道这些话很不对劲,很不正常,紧紧闭住嘴巴不想漏出来。他害怕杨剪再问下午的事,又让他不得不开口,但杨剪没有,也没有捡起水洼里的折叠伞,整个人状态平和得吓人,只是又等了一会儿,不见第二辆出租,他就拐过路口直角,带着李白走过一个又一个路灯。路头空寂,只被雨填满,两个人都不说话,而空气里那种在派出所里就蓄起的、好像要把杨剪挤成一根紧弦的重量,却是愈演愈烈,李白仿佛能看见它绕在杨剪周身,正在扭曲雨帘的形状。

渐渐地,李白觉得自己的内裤都被灌得湿透了,也意识到这是去往那个挤在大厦堆里的老家属区的方向。

杨剪这是要带他回家。

“那个,哥,”裤腿泡得太沉,李白提了提正在下滑的裤腰,“我得快点回去喂小灰了!”

“换身干净衣服再说,”杨剪低头看路,“干等也打不到车。”

“哦。”李白也乖乖垂下脑袋,和杨剪看着一样的地面。现在我还是很烦人吗?我是个甩不掉的责任,因为你是哥哥,我们勉勉强强沾亲带故。那我怎么才能让你心情好一点,就此消失吗?他不断地想。

但现在看来,杨剪最担心的就是他消失,总回头招呼他跟上,弄得李白一会儿喜欢自己,一会儿又讨厌。有一段被运土车压坏的水泥路积水严重,他们是一块淌过去的,杨剪在前面探路,李白抓他的衣角。后来的路就比较好走了,尽管雨势始终不见转小,雷也照样在穹窿上敲,两人还是顺利地“迁徙”到楼下,李白喊了一嗓子,照着声控灯看表,差一分钟三点。

也许他那一声太像“汪”了,杨剪笑他像小狗,终于笑了,于是李白也笑,夹在每一盏被脚步惊醒的声控灯之间的阴影里,他笑得很腼腆,我不消失了,永远也不,他暗下决心。爬到顶层,站在那扇乌红色的防盗门前,他又鼓足勇气和杨剪一块敲门,“我没带钥匙,”杨剪说罢抬高声量,“姐!”

对门没有住人,所以也没人出来说扰民,但家里却也半天没有回音。两人刚刚在楼下清楚地看见了亮窗,还不止一扇,好像每个房间的灯都开着,按杨剪的话说是,杨遇秋一个人在家会害怕,并且经常日夜颠倒,但她现在就像睡着了,睡沉了,完全不见反应。

杨剪掏出浸水的诺基亚,在门框上磕了磕,他拨通家里的号码,安静地等,但李白看着他逐渐叠起的焦急,总觉得下一步他就要打120了。仍是无人接通,门里却终于传出些动静,好像是杨遇秋在说“马上”,两人又侧耳去听,大概等了两分钟,大门终于打开,杨遇秋额发湿了,应该是刚洗过脸,脸颊却泛红,让李白想起在文工团帮工时看到的,那些演员脸上没卸干净的颜彩。她只穿了件不合身的长外套,光着两条腿,略显局促地堵在门口。

“怎么了?”她把上身探出门来,几乎是在用气声问,“你俩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?”

杨剪却蓦地语塞了,他的表情……诧异、屈辱、怒、恨……或许都有,糅杂在一块,李白从侧面都能看到。怎么了。不知道。李白下意识握住杨剪垂在身侧的手,手机都快从指间滑落了,他把它推回去,仍没有松开。

同时他也看到鞋柜旁的脚垫上摆了不止一双高级皮鞋,空气中有股焚烧的香味,还隐约有音乐响起,飘到屋外细如蚊蝇,夹杂某种念诵,或是吟唱,似乎幽静柔美,却听得人莫名不适,鸡皮疙瘩起了一背。

“你跟我走,姐。”杨剪的手是冰凉的,握在李白指节上的力道有着细微的颤抖,但很重很重,显然他在努力沉住气,低声道。

“别闹。”杨遇秋冷着脸,“忘东西在家我帮你拿,没有就回去好好上学。”

“你不用怕,不要连走都不敢走!”杨剪十分坚持。

“嘘,说什么呢!”杨遇秋一脸的为难,她非但不让人进去,还开始把杨剪往外推了,“快带你弟弟下去,快点!”

杨剪猛地挣开她,反把人往屋里挤,声音也忽然高得宛如声明,“我说什么?我说你心甘情愿是吗?做他们的奴隶、玩物、供品,你觉得不错,你就一点尊严也没有,是吗?”

杨遇秋不答,面上的表情也淡了,她专心致志地,仍在试图把弟弟完全推出这个房间,拖鞋在地板上磨出刺响,“小白你快拉他走!”她厉声道,而李白和她抵着力气,是要帮杨剪。同时身后也响起杂声,那个神秘房间的大门此刻竟然洞开,烛光红影浮现,高杰插着西裤口袋就站在那儿,冷冷看着玄关处的混乱。

从那房间和烟雾一起冒出的不止他一人,其中有个矮个子站在最前,穿了身纯黑的老式唐装,露出一小截白袖,宛如一个世外高人,脸上却遮了张牛头大的面具,颜色赤红,长角獠牙,刻画出面目狰狞的神怪,空洞的黑嘴里还红了一块,像条断舌,人却靠在高杰耳边,如在低语。

李白在一瞬间感觉到巨大的危险,他的脊背更冷,也改了主意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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