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(1 / 2)
但她?还是和她?说一路顺风。
后来?她?反复品味这句道别?,知晓大概是因为比起“后会有期”,她?更希望对方一路顺风。
后续发生的?事情她?再没有印象,是实打实地晕了过?去。
但她?记得。
加州三个夏夜里?的?最后一个,已经?到了黎明?时分,最漫长的?那个白昼悄然降临,窗外一抹光亮透进来?,她?呲牙咧嘴地从病床上睁眼?醒来?。
看到一双漂亮到惊心动魄的?眼?,看那双眼?里?装着她?看不懂的?情绪,漆黑瞳仁边缘映着恍惚的?光。
她?搞不懂女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?眼?神望她?,于是费力抬起手指,想要将?这双眼?睛描绘得更加清楚。
女人的?柔顺长发垂落下来?,脸上的?伤口仍然清晰。
长发落到她?的?脸侧,落到纱布边缘,惹得她?好痒。
她?看那双眼?睛,从模糊恍惚逐渐变得清晰,她?看她?,离她?越来?越近。
她?的?体力无法支撑太久。于是那双眼?又从清晰变为模糊。
最后是一句极为轻微的?叹息,飘在她?后来?的?很多次梦里?。
她?在一个傍晚重新醒过?来?,偌大的?病房空荡荡的?,床头插着一束花菱草,还有很多很多的?现金。
她?想如果这是一场电影,那已经?演到了尾声?,观众终于迎来?这三天三夜里?最为死气沉沉的?定格镜头。
那次生日是她?头次在夜里?过?,她?茫然地睁着眼?,在乔丽潘担忧的?眼?神下,迎来?了自己的?二十岁生日。
失魂落魄地喝一口发苦发涩的?水,有气无力地靠在乔丽潘的?腰上,吹乔丽潘给她?补定的?生日蛋糕蜡烛。
穿着病号服的?胸口凉凉的?,像是丢了什么东西。她?空落落地往领口一摸,摸到一条项链。
上面已经?没有血,没这一场车祸的?任何痕迹,好像从没有浸染过?她?和她?的?血色,好像从来?都?只?是干干净净的?链条,挂着一个字母吊坠:
zoe
夜阴沉沉地坠下来?,吹在身上的?风很冷。她?不明?白明?明?是夏天,洛杉矶为什么会这样冷。她?紧紧攥住这条项链,在心里?想这就是她?的?名字吗?
想这个名字的?寓意竟然真的?是“生命”,想她?和她?说“如果没有它我就活不过?三天”,想明?明?已经?分道扬镳……她?为什么要把这条项链留给她??
洛杉矶的?黑夜漫长如白昼,一场翻滚到悬崖海边的?车祸,最后只?给付汀梨留下无名指指关?节的?一个疤。
后来?这个疤总在上海的?冬天生出冻疮,她?努力回?想过?往二十多个夏天存在过?的?痕迹,只?觉得每一个都?记忆模糊。
总觉得唯有那年在加州,是那么撼天动地的?一个夏,又怎么会短暂到这么不可思议?
就像是,只?有三天似的?。
「雪地封路」
付汀梨做了个冗长繁复的梦。
一会梦见, 她还在加州,顶着一身伤一瘸一拐地出院,女人穿她的宽大t恤, 骑一辆摩托车, 扔一个头盔给她, 她戴着头盔,坐在高高的摩托车上, 抱女人的腰。
她们果真成了一对亡命鸳鸯, 环游世?界后回到上海, 已经是?彼此都尘埃落定的三十来岁。
她开了家客流不多、但自由自在的雕塑工作室,还是?那样年轻天真,只做自?己乐意?做的事情,哪怕一切烧成一把青白色的灰,也烧不尽那颗年轻坦荡的心。女人成了家喻户晓的女演员, 演一部电影就拿一个奖,还像在加州那般浓烈自?由,喜欢那廉价的红酒爆珠烟, 也喜欢像以前那样不由分说地摁住她同她接一个恶劣的吻。
刚开始她们爱得躲躲藏藏,后来她们爱得轰轰烈烈、义无反顾, 管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和议论, 管全世?界都恐同, 真像电影里主角一样, 只要自?己活得尽兴。
到了晚上,她们开着那辆复古老?车到处兜风, 女人接一个电话说下部电影角色被换。再后来她们分分合合, 不知为什么越爱越糟糕,最后在敞开公路上分了手, 她捡起一块石头就往车上不要命地砸,头破血流地躺在路中央,说这个世?界好?渺小,连一对有情人都容不下。
一会又梦见,她家里还是?破了产,她妈还是?欠了一屁股债,她还是?住进一条破旧不堪的老?街,遇见一个穿绿格子?衬衫和帆布鞋的女人。
女人开一辆卡车,抽一根皱皱巴巴的眼,随意?挽起的长发颓丧又飘摇。
卡车摇摇晃晃地经过?,女人回头,望住她。她笑着喊她“阿鸯”,然后跟着上车,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奔赴一场又一场往下落的雪。
她们挤在一辆窄□□仄的卡车前座里相爱。最后,阿鸯在一场暴风雪里死去,她在雪里躺了好?久,看那些白皑皑往面上扑的雪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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