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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篇《西北偏北》(下)(4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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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他继续争吵。他瞟了一眼身后那个男孩呆滞却浸透不安的双眼,脚步像被钉住般沉重。而紧紧拉着他的手将他从现场拖走的隆非,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同情的样子。

3

“明天太阳一定会从西边升起来吧。”

听着千里之外的那一头所响起的久违嗓音,隆非独自坐在午夜开启的窗户前,像月光般凉薄的空气直透皮肤。

“自从上次我联系你所在的基地后,两年九个月加二十一天没有你的音信,今天竟然会亲自打内线到我书房来。”

“是你在临走的时候给了我这个号码吧,不是让我打,难道是让我买彩票的么?”他说着顺手将已经脱漆的听筒夹在肩膀与侧脸间,打开抽屉拣了一根香烟,含在齿间后拨动起打火机。手边的桌子上放着的那张写有数字的小卡片,已经被磨损得难以辨认。

“但是这件事情,难道不是应该咨询陆军司令部,或者国民会的参赞吗?帮你通融军法的问题似乎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。”

“但是找我麻烦的是你儿子吧,陛下?”

“为什么不叫我义征呢,将军?”他略带讽刺地反问,轻轻靠到了厚软的沙发背垫上,屋子里刚刚燃起来的壁炉辐射出适宜的暖流,配合着面前一杯滚水冲泡的茉莉茶。夜深人静的时候义征习惯在书房里度过一段独处的阅读时间,手上还未放下的金头钢笔正记录着他时断时续的思绪。

“前线的生活就让你这么了无生趣吗,你不知道我多想找你聊聊彼此的近况,你好不容易打进电话,只是想责备我管教无方?”

“不,我只是有点迷惑。”隆非拿下嘴里刚抽了一口的烟,任迎面吹入的夜风将那白烟拂到脸上,随即凛起声音说,“义征,你头脑很清醒吧?所以才一直都没有过犹豫。你为了争夺王位,陷害自己的兄长,杀害他的妻妾和未成年的孩子,又出卖殊亚,欺骗她为了你的利益远嫁到那该死的蛮荒国家。”

“你一定是看得很清楚,不得不作孽和使用肮脏手段之后才能到达的那个光明又公平的彼岸。如果它真的存在,那么你现在就他妈地告诉我,是什么在支撑我们?这些杀戮的价值是寄托在哪里的?!你儿子今天一字一句地质问我,让我心虚得恨不得撕下他的嘴巴!”

“真是想不到,你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时候啊,”对方的气息像是在笑,“比起我来,只是因为赌气而前往战场的你不是更可悲吗?那我就告诉你,我从来不认为战争能够带来什么可笑的光明,我每一天都活在黑暗之中。即使是抵抗侵略者,也只不过拿正义来当策动力量的借口,就像我每天站在那麦克风前向民众布道一样。什么光荣和忠诚之类的字句都用得快恶心。”

“战争的作用只不过是让人们认识到他们无限愚昧的人性。我以为你历练了这么多年已经悟出了什么道理,你的主力部队可是在战场上歼敌无数的王牌师,莫非你还以为同样是杀人犯的你,今天是站在比我更高尚的位置跟我对话?我们不过拴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,谁也跳不出去。”

“军人是清道夫,不是批判理论家。隆非,杀戮的罪恶感是交托给军队的领导者,也就是我和国民会主席来背负的,今后也会落到我儿子的头上,你不需要关心我们的纠结和迷惘。你不需要怜悯。”

“如果你真的介意俊流的感受,那就在他的面前开枪杀掉那些人吧,你来替他上这一课,我猜你也不想带着这个包袱上路吧?”

“你……”隆非如鲠在喉,对方始终平淡匀速的语调让他甚至有些头皮发麻,“义征你竟然还是这么执迷不悟。”

“虽然俊流还只是个天真的小屁孩而已,但是我宁愿去依靠他,去相信他所认为正确的信念,一定有不用牺牲那么多人的道路。”

“但愿如此,我当然也指望后代比我更高明一些,”他似乎不执着和对方的争论能达成什么共识,半晌后换了个语调说到,“看来你们相处得很愉快啊,隆非,你在他身上看到了我过去的样子吗?”

义征能够想象得到,如果诚如对方所言,真的有某个光明的彼岸在支撑着他作为领导者的意志,让他不惜使用血腥的手腕,不惧漫长得几乎见不到转机的战火,那么这个彼岸上一定遍植着结满紫红色果实的茂密桑树,在记忆流转的浮光掠影下脉脉隐现。

等了约莫半分钟的工夫,本是想在这沧海桑田的年轮之后,试图接近那曾经远离而暗淡的心,对方却终究没能回应他一个字,听筒那头喀嚓一声响起了切断的声音。在紧邻着的短促忙音重复多次后,坐在光线柔和的书房里的国王才缓缓放下了电话。

4

俊流无意识地睁开眼睛的时候,干渴缺水的嘴角已经又结出了硬硬的死皮。

凌晨的太阳才刚刚升起,地面的温度就开始随同被蒸发的水,争先恐后地上升。

报废的供水系统让房间里的扭到尽头的水笼头,也只艰难咳出一滴浓浓的带着红铜色铁锈的水,让人心虚气短的烦热逼得他提前下床,草草穿好已经脏掉的衬衣和裤子,准备到镇中心的水塘去冲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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