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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节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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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:“这一位是圣人心尖儿上的人,你敢怠慢了!”

“我就敢!”狱卒的声音却抬得比她还高,“谁会把心尖儿上的人扔进牢里,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!”

殷染觉得自己好像漂浮了起来。这一副躯壳是如此臃肿,如此疼痛,她迫不及待地脱离了它,飞逸出来,在囚牢之上茫然四望。可是她没能望见熟悉的人,只有那一弯沉默的眉月,将长安城四四方方的街坊巷道安抚下来,城的东北角开出了一个豁口,那是宏伟壮丽的大明宫,那是她一生牵绊的地方。

他在哪里?

当疼痛绞得她几近窒息之时,她的仅剩的所有神志,都只在想着那一个人罢了。

他在清思殿了吧?

如今……他也被称作圣人了。

待九月朔日一到,万邦来贺,万民俯首,他便是真正的君王了。

而她……她是可以离开的。

她想,她不需要等到他来做选择。她是可以离开的。

旧时月色,还照旧时心意,却不见,旧时人。

清思殿空空荡荡,无数座红漆梁柱上挽着宝珞流苏的帘帷,一眼望过去,仿佛是那雕梁画栋在虚空中生了叠影。帝王的寝殿里没有生火,寒冷与黑暗之中,只有床头挂着的一枚银香球在轻微地晃动。

段云琅半卧在榻上,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银香球。

“末将,谢陛下。”

隔了一间阁子,钟北里在外头跪下,叩首的声音惊破了夜中的寂静。

段云琅慢慢地道:“你不必谢……朕。朕只是准你手刃了高方进,为鹊儿报仇——他罪大恶极,不论如何都是该杀的。”

钟北里直起身来,沉声道:“末将所谢陛下者,不止于此。”静了片刻,彼端没有发话,他便接着说了下去,“末将须谢陛下,为天下苍生,以一己之躯,背负江山至重。末将知道陛下必会励精图治,成一代明君,中兴我朝。”

他的话音很平静,语气却铿锵有力。段云琅闭了眼,许久,只有那银香球幽微的火光反投在他的脸上,明明灭灭地浮荡。

“末将已投入邓将军麾下,待陛下即位,京师平靖,末将便将随邓将军离京而去,镇守潼关。”钟北里顿了顿,又道,“末将来向陛下告别,末将只希望陛下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段云琅轻轻地、疲倦地打断了他的话,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,我知道你要说谁。”

钟北里双手伏地,磕下头去,“谢陛下!此去山长水远,末将……或许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
段云琅挥了挥手。他不知道钟北里有没有看见,总之很久之后,他意识到,这寝殿里已只剩他一个人了。

穿堂的风呼啸来去,沉重的帘帷却不为所动。他转过头,望见殿外那一弯高高的眉月,光辉冷漠,如美人唇边挽起的一个冷嘲的淡笑,他知道不出几日,那一弯笑影便会彻底消失,而他将在那一日御极为帝。明月盈亏,人生聚散,从古至今,也不过如此。

☆、

——饮鸩

(一)

太上皇退位之后移居兴庆宫,九月廿六,他第一次回到了大明宫来。

承香殿里,精致的金漆矮足几上,摆了两碟小菜,一只细颈银酒壶,两只银莲花酒盏。

段臻迈步进来时,许贤妃正往盏中斟酒。他眸光微微一凝,没有说话,坐在了她的对面。

“妾想请上皇喝一杯酒。”许贤妃将酒盏轻推至他面前,“不知妾一条性命,二十七年伴驾,能不能请得起这一杯酒?”

段臻没有碰那酒盏,只是盯着她,那眼神里仿佛有些悲哀,却一掠而过了。

“您今日的旨意,妾已经知闻了。”许贤妃笑道,“给了妾三条路走。白绫,□□,匕首。您说,妾该选哪一条?”

段臻抿了抿唇,才道:“临漪。”

许贤妃的笑容一颤,像是一朵花被碾碎了。

“你知道我不饮酒。”他说。

“妾知道。”许贤妃道,“没有人比妾更清楚了。上皇一片痴心,却在二十六年前的青绮门下犯了错,一辈子都挽不回来,从此便再不饮酒了。”

段臻垂下眼帘,低声道:“我没有什么痴心。我想了快三十年了,我想,我或者只是后悔,太后悔了。”他的话音愈轻,仿佛害怕惊动了什么东西,却又不可避免地被沾湿了,而变得沉重不堪,“临漪,你做了那么多事,难道就从来不曾后悔过?”

许贤妃的眼神静了一瞬。

“青绮门下的事情,和你有没有关系?”段臻出人意料地心平气和,也可能只是太过疲倦的缘故,话里像沉着回音,“你邀我去青绮门饮酒,我去了,却没有见着你。那胡姬……安氏,她让我等你。然后我便醉了,醒来的时候……”

许贤妃仍旧不言不语。

“临漪,你不会懂。”段臻叹口气道,“你们进门之前,我的侍妾生了大郎;但有了慕知之后,我便再不想要旁的女人。你家里我得罪不起,自认平日待你也没有失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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