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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1节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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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走到段云瑾身边,微微倾过身子,对着他耳朵吹了口气,“因为它迟早是我的。”

半年前烧残的清思殿,终于赶在过年之前修葺一新,新帝段云璧由人牵着住了进去。

高仲甫对他看管极严,除了一个傅母和一个内侍,不许段云璧见任何人——除了痴傻的东平王。

这兄弟两个隔了将近二十岁,却出人意料地玩得来,两个人成日里大脑袋对着小脑袋,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。高仲甫有一回特意凑近了去听,听见他们在讨论用什么东西能把蛐蛐儿喂肥。高仲甫也就不再管他们了。

他知道他们不会再变聪明,这样就够了。

就是原本带了小七几个月的叶宝林,满以为这回小七成了皇帝、她就该飞黄腾达了,还通过高方进给高仲甫递话。高仲甫只觉这女人不知好歹,索性将她也关住了。

眼下让他头疼的事情在长安城外,大明宫内的他无暇多管。

武宁和长安隔了不知几千里地,歌舞升平的地方依旧歌舞升平。也只有在陈留王的宅子里,见着来来往往的谋士和武将,殷染会恍惚发觉,似乎要出事了,要出大事了。

“大兄!”段云璧一身团龙袍,歪歪斜斜地从清思殿台阶上奔下来,后头的内侍气喘吁吁地跟着:“陛下小心!小心脚下!”

段云琮傻乎乎地笑着,也不行礼,也不叫唤,就站在台阶下等着他。段云璧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,脸颊在他衣襟上蹭了蹭,抬起头道:“我们今日玩什么?”

“陛下,您该喝药了。”旁边的傅母道。

段云璧脸色一变——刹那之间,明澈天真的神情消失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,像是怕黑的孩子被关进了黑夜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全身都在发颤。

段云琮皱了皱眉:“不能过一会儿么?”

傅母知道这大王是个傻子,言语间也不怎么恭敬:“这是高公公交代了的,必须按时喝。”

段云璧突然挣脱了大兄的怀抱往殿外跑去,“我不喝!”

他那身躯,瘦瘦小小的,哪里能跑出多远?可他是真想逃啊,他眼见着过冬的积雪正在消融,他如果这样子逃下去,能不能逃到春天里去呢?

春天里,他该有个阿家。阿家有美丽的脸和温柔的神情,就像三月里的月亮,兴庆宫中的夜火虫。阿家会哄他,抱着他给他唱歌儿,歌声就像是柔软的春风。

然后阿耶来了。阿耶最疼他了,阿耶从不让他受一丁点的苦,根本见不得他脸上分毫不开心的表情。阿耶有一双坚实有力的臂膀,他托举着他,大笑着说:“这是朕的儿子!”

段云璧脚下一滑,跌倒在地,地上破碎的冰层把寒气透进了他全身。春天不见了,再也没有春天了。

那个傅母的力气出奇地大,按得他不能动弹。另一个内侍立刻见机行事地端上了药碗,舀了一勺就往孩子的嘴里塞。段云璧不想吞咽,又被那勺子搅得咳嗽起来,眼睛里盈满了水,最后慢慢地黯淡下去。

不远处的段云琮看着这一幕,没有拦阻。不知为何,他的心中有一股无能为力的愤怒,潮水一般,涌上来时他会害怕,退下去时他留不住。他恍恍惚惚地,只觉那天际的铅块一样的云好像马上就要坠落下来,而这天,马上就要塌了。

“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?”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,隐约是温柔,像在诱引着什么。

段云琮转过头。女人是由他带进宫里来的,她打扮成了他的婢女。他摇了摇头,却又回答:“在吃药。”

“什么药?”殷染宁定地注视着他。

“能让人乖乖的药。”他说。

☆、

——天下为注(三)

这天傍晚段云琅从外头回来,却没瞧见殷染,等了半天,才见她从厨房出来,手上毛巾捂着一碗粥,旁边的刘垂文捧着膳盘颠颠儿地跟着。

他觉得好笑:刘垂文这小子,真是越发地不知轻重。这当口儿上他不去枢密院给刘嗣贞帮忙,却在家里添什么乱子?

但无论如何,从朝堂上一身疲惫地归来,看见这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布着膳,灯火只点了两盏,将歪歪斜斜的影子交错重叠地映在墙上,他心中总是潜生出一种危险的依赖感。待刘垂文出去将门关上,一室温香之中,女人站在桌边朝他微笑,眼波里光华流转,便直直惹出了男人腹中饥饿来。

他走过来,扫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,倾身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:“怎么有这个闲心?”

他没有碰她,只是那声音低沉,像被按住的弦,令人身心发麻。殷染微笑着拂开了他,“只是怕你太累,特意多做了几道菜。”

她正要坐下,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。他盯着她,重复:“怎么有这个闲心?”

她看他半晌,无奈笑笑,“我进了一趟宫,见着了七——见着了陛下。”

段云琅皱眉。

殷染道:“对你来说很难的事情,对我却不难的。”

段云琅深深看她一眼,放开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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