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节(2 / 3)
:“我自是愿意去的,但今日可是千秋节,你当真不去给圣人祝个寿?”
“有二兄在就够了。”段云琅这话答得有些敷衍,但已足够让殷染嗅出一些不对劲的气味:“什么意思?”
段云琅道:“你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吗?”
殷染安静地看着他。
段云琅从她手中接过那把伞,径自往外走去,殷染连忙跟上,“你看这世道君民同乐太平欢歌,你能想得到成德魏博已经造反了吗?”
寅时正,高仲甫来承香殿请圣驾。
许贤妃先走出来,将袖中一方帛书递了给他,轻声道:“我这便去叫醒圣人。年岁大了,愈发贪睡,连自己的千秋都记不清楚。”
高仲甫佝偻了身子,毕恭毕敬地道:“贤妃娘子为天下社稷所计深远,奴婢领旨谢恩。”
他对着圣人也可以不磕头,更何况只是对着贤妃。许贤妃表情颇寡淡,“我只想和圣人过几日安生日子。”
“贤妃娘子能劝得圣人回心转意,当是我朝第一大功臣。”
许贤妃失神半晌,才道:“多谢高公公谬赞。”
劝得圣人回心转意?不,他才不会回心转意。
只是她早已学会了他的笔迹,今日是最后一日,她终于不得不趁着此时,代他写上了那个“可”字。
“朕以寡昧,虔奉鸿休,而道不恒泰,时更小屯。天子当以存社稷、安国家为孝,今朕以忧劳所积,遘疾弥留,乃授皇七子云璧传国受命宝符,择日即皇帝位。王公百僚,宜体朕怀,各尽臣节,布告遐迩,咸使闻知。”2
“可。”
☆、
——黄泉道(一)
“你去哪儿?”
殷染也就问了这么一句,见段云琅始终不予回答,也就不再问了。
分明都未到晌午,长安的街道上已是融融泄泄,热闹非凡。虽是天寒地冻,也抵不住贪图热闹的人们出来踩雪欢游。殷染原还害怕自己遇上什么熟人,尔后才发现城东北的官宦人家都去宫里祝寿了,这一路上人虽多,可她认识的,就只有前头这个人罢了。
他的衣衫那么单薄,他的脚步那么虚浮。可他一直在往前走,脸上没有分毫匆忙之色。
她有些跟不上,又要逼自己跟上,一时有些急乱。忽而有人撞了一下她的肩,她一晃神,段云琅已又走到前头去了。
“这妇人,走路不长眼睛的么!”那人却不依不饶地骂了起来,“大雪天的,赶投胎呢?险些把你小爷撞着了!”
殷染根本不想搭理,抬脚便走。那人反而更加得劲,抬高了声音:“你还想走?撞了人你还有理了是不是横鼻子竖眼的?”说着便来拉她的衣袖,“你别走,你让大伙儿都来评评理!”
一只手臂突然搂住了她的肩,极狎昵的姿势,将她整个人带进了温热的怀抱里又往身后一拉;段云琅微微抬了下巴,声音冷得没有温度:“你是何人?”
那人看段云琅这副气势,先且颓了三分;可仍梗着脖子道:“光天化日,你们俩个男女,如此不知廉耻!”
段云琅反而笑了起来:“今日圣人千秋万岁,士女同游都可不禁,我带我妻子上街,还要你来置喙?”
他这话说得文绉绉的,倒把这市井粗人给唬住了:寻常人是不会这样说话的。有人偷偷肘了这人一下,提醒他去看那少年的衣带。
好家伙,那可是金銙玉带,九环紫底……
那人自顾瞠目结舌,段云琅颇感无聊地撇了撇嘴,搂着殷染离开了。
此后一路,一直徒步走到升道坊,他没有再放开手。
殷染是第一次来升道坊。
里坊那横横竖竖的巷道围墙都还错落保留,房屋却稀少无人。地势不太平整,再如何留神,也常要踏进三四尺深的积雪堆里。段云琅放开了她,再度走到了前头去,每一步他自己踩实了,才示意她跟上来。
升道坊住的都是长安城里最底层的贫民,有的连房子也不起,就搭几座布帐,此刻都从帐子底下出来了,一双双眼睛盯着这两个衣衫整洁的天外之人,目光亮得可怕。
这种目光,殷染却是熟悉的。
当一个人饿到了极限,肚腹搅在一处,胃肠翻滚撕扯,挣扎的亮光从眼睛里透出来,就像一头狼——
她也曾经如此饿过的。
风刮过,有纸屑在空中飞舞,不仔细看,还以为仍是雪花。那是烧残的冥钱。殷染脚下偶尔踩到某些硬物,低头一看才发觉是地里歪倒的木头牌位。殷染移开脚,便瞧见一个被黄土掩埋大半的“绿”字。
在升道坊与人同居的,还有鬼。
段云琅终于停下了。
他的肩上,已砌了厚厚一层雪。殷染走过来,伸手给他拍了拍,他的身子缩了一下,终究也没有躲开。他只拿下巴指了指不远处,殷染望去,一片荒郊坟场。
她平静的眼神里裂开了一道罅隙,面色也刹那间苍白如雪。反而是这个时候,段云琅反手握住了她的,牵着她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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