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节(2 / 3)
被她害死的。
如果阴曹地府里真有那么一本功罪簿,她大约已背了三条人命了吧?
双手死死地嵌进泥土里,又使力地挖开,仔细留出的指甲立刻就折断了,一刹那间痛楚钻心。她顿了顿,面无表情地继续。
直到挖出一个浅浅的坑,殷染抱起绫儿,将她小心放置了进去,给她整了整衣衫,想了想,将自己的外袍脱下,罩住了绫儿流血的躯体。
她后退两步,俯下身,给绫儿磕了两个头。然后便将泥土重新撒了上去。
“——娘子?”
她的手一抖。回过头,见是刘垂文,彼面容憔悴,衣衫尘污,仿佛很是赶了些路过来的,正满脸不解地看着她的动作。
殷染笑笑,“你来啦,他还在睡,你莫去吵他。”
言语温柔和煦,就像民间一个普通的小妻子,在对来访的客人说着抱歉一般,叫刘垂文都愣了一愣。旋而他连忙过来帮忙,不多时便将绫儿掩埋了,又侧过头看殷染,后者平静的表情却是最吓人的,让人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。
“这是……”刘垂文小心发话。
“死人。”殷染回答。
“……”
殷染站起来,拍了拍身上手上的泥尘,避开那一片桂树,走到干涸的河床前,刘垂文还未来得及跟过去,斜刺里忽然抢出一个人,惊慌失措地叫道:“阿染,你在这里!”
却是个掖庭中的小宫女,面孔陌生。刘垂文停住脚步,躲在了树后。只见那小宫女拉着殷染的袖子泪流满面地说着什么,殷染默默地倾听着,偶尔还给出一个温和的宽慰的微笑来,直将刘垂文给看呆了。
这个女人……这个女人就像宝座上的观音菩萨一样……看起来悲悯温柔,可其实一颦一笑,都是无情。
“阿染,”小芸抽抽搭搭地道,“怎么好久没见到绫儿了?”
“她回家了。”殷染温声道。又从怀中掏出一点碎钱,拿手帕包住了塞给她,“你拿着这些,该打点的时候不要捂着,从西门出去。”
小芸一愣一愣的,“这是什么意思?”突然一把抓住了殷染的手腕,“还没完吗?我以为外边杀得差不多了……”
“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?”殷染笑道,“这就算我同你告别的一份小礼吧。你不想见自己的家人吗?好多人可是想见却再也见不着了。”
小芸张了张口,却说不出话,突然之间,又“哇”地恸哭起来。
殷染叹口气,伸手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,一边拿袖子给她擦眼泪,却忘了自己袖子上全是泥,这一擦给擦出一个大花脸来,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手,道:“能出去就出去吧,圣人都要羡慕你呢。”
“圣人羡慕我什么?”
殷染并不回答,只是对她轻柔地微笑。
小芸的心猝然一跳。
那就像在地狱中的人,凝望着界外的她,却并不羡慕,也无羞耻。
只是一片看透之后的平静,皎洁如琉璃。
☆、
——洗剑(二)
待送走了小芸,殷染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回到自己房前去,却径自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了。刘垂文也颇无礼地坐了下来,便听她发问道:“外边如何了?”
刘垂文斟酌着道:“这可真不清楚,我阿耶在保人,也不知能保得下几个……城门还关着,这几日到处在行刑,您不要随意出门。”
殷染点了点头,又问:“十六宅也在杀人?”转过身打量他半晌,“你也是逃出来的吧?”
刘垂文一怔,旋而低了头,有些羞赧,更多的是凄怆,“奴婢……奴婢无能。高仲甫将十六宅里里外外血洗了一遍,淄川王一个不慎从病床上跌了下来,就……其他那些小宗的,眼看着都……”
“他这是帮谁铺路呢?”殷染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。
刘垂文有些惊异于这个女人的冷锐。便他自己,见着高仲甫在十六宅大开杀戒的样子,都吓得双股打颤,哪里还有那份理智去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?他没法直接去投靠义父,只能找地方躲起来,伺机就跑回掖庭找自家殿下。他没有忘记十六宅里的鬼哭狼嚎,那些金枝玉叶天潢贵胄,转眼就成了神策军开刃的材料,脑袋剁下,鲜血横流,一文不值,所有的富贵荣华,全都一文不值……
“不要多想了。”殷染忽然开口,那声音几乎是温柔的,一下子就将刘垂文从那些恐怖记忆中拉拽出来,“我们不都还好好的么?你活着,我活着,殿下也活着。高仲甫也只敢杀些小宗的,我猜,他还是要着落在二殿下。二殿下手上,也有半支羽林军啊……”
这话却提醒了刘垂文,他一个激灵,全身血液都冷了下去,“您是说,二殿下和高仲甫……”
“说不准啊。”殷染摇了摇头,站起身往回走,“你可带了吃的?殿下大约醒了。”
段云琅的确是醒了。
他猝然从床上翻身坐起,天光敞亮,而他惊出了一身冷汗。刀光血影,奔跑飞驰,他在找一个人,他要救她出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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