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节(2 / 2)
将来但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,不管你人在哪儿,只要派人送个口信儿来,我必定鼎力相助。”
燕冬看他紧张的样子,不免有些好笑:“我是要回燕国公府长住的。”
说罢挑眉看他,又问:“其实你很好奇吧!为什么丈夫死了不久我就一个人返回娘家,身边还只跟着三个看起来不大济事的小丫鬟,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,连护送的管事和家丁都没派一个半个,甚至连行李都少的可怜?”
怀王面现尴尬,这些事儿他不是不好奇,却也没打算问,这会儿燕冬自己一股脑全说了出来,真是叫他说想知道又显得太过窥探他人私事,说不想知道又好像不近人情,刻意保持距离一般。只能客气有礼的说:“如果姑娘不愿意说的话……”
“我没有什么不愿意说的。”燕冬打断他,“我既然做得出就不怕说。何况这些事在京城迟早都要传开的,到时候你也肯定会听闻,我想瞒也瞒不住。殿下与驰飞熟识,为了他好,我也不愿你对我有所误解。所以与其他日你听风言风语,不如今日由我自己亲自给你说个明白。”
她脸上笑容渐渐隐去,神情变成淡淡的哀伤落寞,“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,几句话就能说得完。夫君疼惜我,不愿在他去后我一人孤独终老,希望我不要守节,可以再嫁。这事他生前与我公婆商议过并且达成了一致。可是,夫君七七之期过后,公婆却改变了主意,想先斩后奏,将我关进守贞楼,以不下阁楼守节终身换取丁家第二十座座贞节牌坊。我不愿意,就自己逃了出来。”
怀王虽然隐隐猜得到事情不寻常,却也没想过燕冬如此胆大敢为。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回应她。
燕冬见他讷讷的不说话,自嘲地一笑,又问:“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像话?”
“我不是这样想。”怀王说,“其实女子再嫁,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。我在边关时,见那里的女子甚至还有三嫁四嫁,也没人因此说她们有什么不好。何况,出尔反尔,本就不是君子所为。”
边关女子的情况,与燕冬如今当然不同,怀王纯粹说来宽慰她而已。不过说到出尔反尔,他不禁想起丁大人在朝堂中素来表现得正义非凡,动辄弹劾旁人行事不正当,却想不到涉及家事,也这般不“君子”。
“我其实也没有想着一定要再嫁。”燕冬解释说,“原本我真的想一辈子守节不再嫁的。可是我答应了夫君,以后定要过得好,绝不孤零零一个长伴青灯古佛。当然了,可能有人会认为这是我为自己开脱的借口。不过,我无所谓。就算我真的不再嫁,为亡夫守节终身,也要是我自愿的,而不是被绑起来关进阁楼,然后被人假造书信谎称是我的心愿。我也有父母、兄姐,夫君不在了,我自然伤心难过,却也不等于就要因此抛弃所有关心我的亲人,从此生活里除了念经就是捡分红绿豆。”
捡分红绿豆,是指少年守寡的女子长夜寂寞、孤枕难眠,所以将红豆绿豆混在一起,再分别将两种豆子挑拣分开,如此便能度过漫漫长夜。
怀王听不懂这句,但是燕冬的话却让他想起自身。他也失去了妻子,也伤心难过,却也真是从来没想过从此便放弃所有世俗上的人和事,一辈子苦守着一间屋子。
当然男子与女子又不同,男子要建功立业,还要养家活口。可是,怀王也认同,就算女子,也不应该因为丈夫英年早逝,便终身与世隔绝。
怀王是个见过民间疾苦的皇子,不是照搬书本,站在道德制高点,对旁人指手画脚的酸腐书生。他心地其实十分柔软,还会自动代入,如果是自己的姐妹、女儿遇到燕冬如今的情况,他自然也希望她们能够再觅良人,而不是从二十几岁便守寡至死。
只不过,她的行为,在世人眼中肯定是一种叛逆,将来究竟要遭遇什么还很难说,就算燕国公府位高权重,也未必能够保护她周全。
出于对恩人的关心,怀王问:“可是,你就这样逃出来了,将来的事情恐怕会很麻烦,你可有什么打算,或是应对之策么?”
说到这些,燕冬并非一点都不忐忑,她用力揪着身旁枯黄的小草,掩饰心中一阵阵涌上来的不安:“我知道会有麻烦,可是如果因为怕麻烦就听之任之,苦的还是我自己。虽然从我的角度看,婆家人做法不妥当,可是从他们的角度,肯定要说我不能吃苦,不守妇道。但我问心无愧,就算闹开了,我也不怕,反正我们燕家的女孩子都有了归宿,影响不到什么。我还真的不信,如果事情公开,所有人都会赞成把女人强制关进守贞楼的做法。至于应对之策,夫君为了防备今日,曾留了一封信给他的朋友证明我不进守贞楼,不守寡终身,是他的愿望。不过,他怕消息泄露,那位朋友究竟是谁,连我都没有告诉。只是说,一旦事情于我不利,闹到需要有人作证的时候,那人自然会知道消息,自动现身救我。”
丁远山的安排,燕冬当然绝对信任。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,她难免心里打鼓。若是那人遇到意外,或者消息不够灵通,不能及时出现,她又该怎么办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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