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节(1 / 5)
鸦头
秀才王文,东昌县人,自幼诚实。这一日黄昏,秀才前往湖北,路过六河,在一间旅舍投宿。出门散心,偶遇同乡赵东楼,赵某乃大商人,在外做买卖,常年不归。两人相见,都很高兴,赵某邀请秀才前往住处一叙,来到门外,只见屋内坐着一名美人,秀才愕然止步,掉头便走,赵某拉住他衣服不放,隔窗叫道:“妮子,我与朋友有事相商,你先回避一下。”
两人进入屋中,赵某整治酒席,互道寒暄。秀才问道:“此为何地?”赵某道:“此乃妓院,我因奔波在外,暂借此处落脚。”说话间妮美人频频出入,秀才局促不安,起身告辞,赵某执意挽留。
俄顷,只见一名少女自门前经过,看见秀才,秋波频传,眉目含情。少女气质娴雅,美如神仙。秀才素来为人正直,此刻却神摇意夺,问道:“美人是谁?”赵某道:“她是老鸨二女儿,小名鸦头,年方十四。仰慕者多如牛毛,许多人出钱请她陪睡,鸦头都不肯。因此缘故,常遭母亲鞭打,如今还待字闺中。”
秀才闻言,低头默然,痴痴发呆,赵某笑道:“王兄是否动心了?果有此意,我替你撮合。”秀才叹气道:“不敢有此念头。”话虽如此,却迟迟不肯离去。赵某笑道:“真的没动心?”秀才道:“赵兄好意,在下心领。不过我囊中羞涩,纵有想法,如之奈何?”
赵某本是随口玩笑,心想:“鸦头性情激烈,怎会喜欢穷书生?”口中却道:“钱不是问题,我来想办法,十两够不够?”
秀才寻思:“十两怎么够?不过总比没有好。”于是收下银两,拜谢而出,倾尽所有,又凑了五两银子,请赵某说情。老鸨果然嫌弃钱少,鸦头劝她:“母亲老怪我不肯接客,眼下如你所愿。孩儿初次卖身,十五两银子虽然不多,但总是一笔买卖,将就将就,就这么着吧。有了第一次,自会有第二次,来日方长,赚钱的机会多着呢。”
老鸨一直因女儿性情执拗,闷闷不乐,眼下难得她肯主动接客,自然乐得答允。当下点了点头,命丫鬟去请秀才。
是夜,秀才与鸦头同床共枕,欢爱无限。事后,鸦头说道:“贱妾身处烟花,公子不嫌弃我身份下流,与鸦头缠绵,我很感激。不过公子败尽家财,也不过换来一夜之欢,明天又怎么办?”
秀才闻言,泫然流泪。鸦头道:“公子别哭。贱妾沦落风尘,实非所愿。公子为人忠厚,贱妾有心与你长相厮守,为长久计,咱们连夜逃跑吧。”秀才大喜,两人起身下床,耳听得屋外更鼓连敲三下,鸦头改换男装,一男一女趁着夜色掩护,叫上仆人,匆匆逃离。
秀才随身带有两头毛驴,鸦头从怀中拿出几张黄符,贴在驴耳与仆人大腿之上,三人扬鞭驰骋,毛驴奔跑如飞,快不可言。
耳旁风声呼啸,秀才双目难睁,天明之时,一行人来到汉江口岸,租了一间房屋住下。秀才问起少女何以精通法术,鸦头说道:“跟你说实话可以,但不许害怕。其时我并非人类,乃是狐妖。母亲性格贪婪,天天逼我接客,心中早就对她不满。如今脱离苦海,百里之外,母亲再也无力追查踪迹,从此无恙。”
秀才更不怀疑,说道:“能娶姑娘为妻,在下喜不自禁。可是家徒四壁,又忍不住惭愧。该如何谋生呢?”鸦头道:“此事不足为虑。公子可以去市集做点小买卖,养家糊口,不成问题。如果没有资金,卖掉两头毛驴便是。”
秀才依从建议,果真在门前开设一间小店,与仆人一同打点生意,卖酒卖茶;鸦头则在家刺绣,绣些披肩荷包出售,每日颇有赢利。家境逐渐改善,秀才请了几名丫鬟服侍妻子,又请了几名下人经营店铺,自己不再亲历亲为,只是从旁监督。
这一日,鸦头忽然脸色惨淡,说道:“今夜将遭大难,可怎么办?”秀才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鸦头道:“母亲已打探出咱两住所,必会前来逼迫。如果是派姐姐前来,倒不用担心;就怕她亲自出马。”半夜之时,鸦头庆幸道:“不用担心,是我姐姐来了。”
话刚说完,果然见到妮子推门而入。鸦头笑脸相迎,妮子骂道:“小丫头不知羞耻,竟敢私奔。母亲叫我捉你归案。”一边说话,一边伸手入怀,取出一根绳索,套住鸦头脖颈,鸦头怒道:“我有何罪?”妮子愈发恼怒,一把将妹妹推倒在地,嗤地一声响,鸦头裙子撕裂。
屋中丫鬟奴仆闻讯,纷纷出来打抱不平,妮子心中畏惧,仓惶遁走。鸦头叹气道:“姐姐此番回去,母亲必定亲自前来。大祸临头,快想办法。”吩咐下人收拾行李,正准备连夜搬迁,母亲忽然凭空而至,怒容满面,说道:“我就知道小丫头定会反抗,非亲自动手不可。”
鸦头跪地哀求,母亲不理,抓住她头发,扬长而去。秀才徘徊伤感,寝食俱废。急忙赶去六河,寻找鸦头下落,希望能重金将她赎回。来到六河,只见门庭依旧,人事已非,鸦头一家三口,早已不知下落,询问左右邻居,都回答说:“不知什么时候搬走的。”
秀才怅然而返,于是遣散家仆,收拾行囊,东归返乡。
数年之后,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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